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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碩大的夕陽,把周邊的雲彩染得很輝煌。

城市到了黃昏就變得好看起來,有了情調。林立的高層建築從莊嚴產生出某種浪漫,而斑斕的霓虹燈則把熙熙攘攘的人群映照著豐富多彩。但馬路上誰的臉上都顯示出一種表情,那就是經過大商店時流露出來的期待和渴望。

一輛豪華小轎車沿著馬路劃出個弧度,停在一家時裝商店的門口,車上下來穿著筆挺西服的強。強欲往裏走,一個戴紅箍的老大爺跑來。老大爺氣喘籲籲地吼著,這是什麼地方,你就敢停車?強望四周瞅瞅,不解地問,什麼地方?老大爺漲紅著臉訓斥著,這是繁華區,不能停車。你掏錢吧?強笑著,你這是搶劫啊,幹什麼呀我就掏錢?老大爺毫不客氣地,罰款五十元。強剛欲說話,神色疲憊的慶春從時裝裏麵走出來,他連忙斡旋,大爺,這位是我的小學同學找我的,回頭我請您老人家喝二兩。老大爺掃了慶春一眼,你小子許我多少回,哪回請我喝了?慶春忙拱拱手,明天晚上,我請您到對麵火鍋城涮一頓。我要不去,是您孫子。老大爺悻悻地,你本來就是我孫子。

老大爺背著手走了。

強小聲罵著,這老幫子那麼狂。慶春咂咂牙花子說,這老頭的兒子在派出所,我的店都靠他兒子照應呢。強不屑地,我聽你口吻成黑社會了。慶春說,你小子無事不登我三寶殿,一準有事央求我吧。強撇撇嘴,非得有事才找你,咱們不是小學同學嗎。慶春擺擺手,我算看透了,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哥哥可對你印象不好,我始終沒敢說出咱們這層關係。你也夠對得起我嫂子的。強說,我從美國回來就說透了,中國人隻能謙讓不能競爭。說著,兩人走進時裝店。

城市的黃昏很快就過去了,當夜幕降臨時,白天的一切都掩飾在喧囂的夜色裏。強和慶春一邊聊天一邊挑著西服,一副瀟瀟灑灑的姿態。慶春說,很久沒見麵了,你小子混得怎麼樣?強隨手掏出張名片遞過去,他被一件絳紅色的西服吸引住,他的情人於紅曾經誇獎他,說穿絳紅色的西服透著一種男人的威嚴。慶春看著強的名片,咂著嘴,洪福房地產公司推銷部總經理強,行啊,哥們兒,你最近成績斐然啊,又不幹電子了。強說,誰都想上電子通訊這行,可市場就這麼大,我在美國的經濟背景又不相信我。我辭了,房地產火,我就幹房地產。慶春挖苦地問,你那美國漂亮的女朋友呢。強說,男女之間隻要一分開,就算是結束了。我準備在國內幹,美國那地方沒人真正瞧得起你。可一說我從美國回來,國內倒能吃的香。真是怪透了。慶春說,想當初,咱們坐一張課桌,一塊給老師起綽號。你拿到考試卷不會,朝我擺手,結果讓監考老師發現,咱倆一起被轟出教室。這世界真是造就人,我這優良生現在成了小老板,你這一腦子漿糊的下等生倒成了總經理。

強把那件絳紅色的西服抖在身上,左右照著鏡子,得意地顯擺著,最近我要談成一筆買賣,在台陽市修一個別墅區,造價是六千萬。唉?郭慶良,這件西服咱便宜點兒行嗎?畢竟咱們是老同學。郭慶良拽住西服的袖管,你少臭美,不行你給我脫了。真是的,你張口閉口都是幾千萬的主,跑這兒蹭我便宜。告訴你,這件西服一千四百塊,你小子一分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