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靜路笑著,靜靜地流著淚,她說,我也一直一直記得。那話說出來之後我很後悔,也很害怕。可是畢業後這幾年裏,我突然發現我的生活裏滿是你的影子,就像你其實一直就和我寸步不離。你對男人那樣我看不起,可更多的時候,我自己都不願承認,我對你有一種很深的羨慕。我知道我給你打這個電話的時候,你會在心裏想,你不是精刮上算嗎,怎麼對到手的十萬塊錢還這麼猶豫不決?可是,我還是給你打了電話,因為我知道,這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能知道,我究竟在說什麼,我究竟想和你說什麼。這麼幾年過去了,我才能夠......和你這樣說話。範小君慢慢從她背後抱住了她,是的,我知道,我一直在等這麼一天,等你把尊嚴還給我,等你明白我是怎麼回事。我一直在等著到那天了就過來看你。無論我在什麼地方我都要去找你。就像現在。
兩個人躺在汪靜路的大床上,並排躺著。床比起大學時候的單人床簡直算得上是遼闊。兩個人躺在上麵都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像坐在一條麵目模糊的船上,不知道這船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要去往哪裏,單單就隻是在水麵上漂著也夠了。
汪靜路聲音恍惚地說,你知道我現在最懷念什麼。範小君問,什麼?汪靜路說,最懷念那些大一的男生省了一學期的飯錢,自己每天啃饅頭,攢錢給女朋友買了一隻戒指。現在,隻不過一隻耳釘就讓那麼多男人原形畢露。我和鄧浩六年感情還不及一隻耳釘值錢,我和王玉成認識一年了,床上床下的所有交往也不值一副耳釘值錢。不騙你,我這幾天倒是經常想起強奸我的那個男人,想他那一瞬間裏的表情,我一向覺得一個瞬間裏的不假思索的話才可能是真的。他都不為自己辯護一句就說,都是我的錯。其實真的是我引誘了他,我是在後來才發現,其實是我先引誘了他。他為什麼都不肯辯解一句,王玉成說多少錢他就多少錢,連一分鍾的猶豫都沒有。做一次愛就值十萬塊錢嗎?我這不是訛詐嗎?你說他為什麼這麼做,是不是因為,他,有一點喜歡我?
範小君在黑暗中久久看著她的臉,突然幽幽問了一句,是不是,你,喜歡上他了?汪靜路沉默了幾秒鍾,忽然興奮地說,你說,我要是把這件事告訴了鄧浩,他會怎麼樣?範小君霍地翻起身看著她,你瘋了?但是,黑暗中,汪靜路在說話的同時已經拿起了手機撥出了一個號,她的聲音很燙,打著擺,我隻是很好奇,我很好奇他對我究竟還有多少在乎。究竟在乎我的什麼。範小君還來不及搶下電話的時候,電話通了,鄧浩接起了電話。汪靜路說,我和你說個事。
怎麼了?
我被人強奸了。
你別沒事找事行不?開這種低級的玩笑。
我騙你幹嘛,我被人強奸了。
......
你還是不信嗎,你可以去問我的同事。你還可以問範小君,就我大學那個好朋友,她從湖北專門趕過來,現在就在我身邊。
......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你是不是又在和我開玩笑,我告訴你這玩笑一點都不高明。
我要不要再告訴你一遍,我被人強奸了。
誰?
你不認識的一個男人。
那我過去殺了他。
真的嗎?殺人是犯法的,殺了他以後呢?
我再問你一句,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明天就過去。
我再說一遍,是真的,真的,真的,千真萬確。
那你去告他。
告他之後呢?
先不說了,我明天一早坐車過去找你。
放下電話,汪靜路慢慢扭過臉看著黑暗中的範小君,他要去告他,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我,而是告他。他都沒有問我一句,那你現在怎麼樣,你還好嗎?你以為他在乎我?這就是他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