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三娘歎了口氣:“還是先緊著把那副觀音送子圖繡完,怎麼也得去求宋夫人一趟,這再晚就來不及了。”
白文蘿默默跟在芸三娘身後。剛撩開簾子,那夾著雪花的冷風就吹了進來,她微打了個寒顫,然後才猶疑地開口叫了芸三娘一聲:“娘。”
“嗯?”芸三娘剛邁出門檻就回頭看她。
不知為什麼,那話到了嘴邊,卻說不下去了。而芸三娘疑惑了一下,隨後就恍悟過來,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別擔心,這事娘隻是去求求情,到時就實話跟宋夫人說,娘是因為咱當年承了梅西朵丈夫的一個救命恩情,這是知恩圖報,不會被人家說什麼的。”
白文蘿遲疑了一下,終於把那要勸說的話完全吞了下去。知恩圖報,知恩圖報……她心裏琢磨著這四個字,不禁有些心神恍惚起來。
“外頭冷,快回屋去。”芸三娘隻道她還在擔心,心裏暗歎了一聲,便有些後悔讓她知道這事。這孩子近這兩年看著越來越懂事,言行舉止也很穩重,常常能讓人忽略掉她其實還隻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一直在北方生活的人,忽然隨丈夫調任到泯州去,應該會很舍不得這裏吧。有什麼,能讓知縣夫人一看到,就能想起故鄉呢?南北的不同……白文蘿有些茫然地看著天空慢慢思索著。
“怎麼又發起呆來了,這外頭風夾著雪的,小心著涼了。”見自家閨女說著話中就忽然發起呆來,芸三娘也不知她在想什麼,便拉了拉白文蘿。
雪,白文蘿神情一怔,思索的目光忽的有了焦距,隨即心裏就有了主意,可不就是這個嗎。
“娘,我想到要給那知縣夫人備什麼禮了,我去準備一下。”白文蘿說著就往她的房間小跑過去。
“你要準備什麼?”芸三娘一愣。
“晚上的時候娘就知道了,對了,那副觀音送子圖,我負責繡那些雲彩,剩下那童子的衣服就由娘來繡吧。”白文蘿說著就推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
“這丫頭,話也不說明白。”芸三娘搖了搖頭,禮物她是打算到時去外頭買點什麼送過去意思一下。她是想明白了,重要的還是宋夫人能幫忙說說話,怎麼也得救那孩子一命,如此她多少也能對得起當年的恩人。
傍晚時分,白文蘿把芸三娘叫到自己房間來,讓她看自己忙了一下午的成果。
“這是……”芸三娘接過白文蘿遞過來的那幾張圖紙,微一怔。
“娘看這個圖樣覺不覺得眼熟?”白文蘿看著芸三娘笑道。
“眼熟?”芸三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仔細看了看那個圖案,遲疑了一下才道,“這樣的花紋很少見,你這是要做什麼?”
“娘出來。”白文蘿說著就拉著芸三娘出了屋子,此時天還未黑,雪還未停。她從懷裏掏出一方粉色的帕子接了幾片雪花,然後就遞到芸三娘眼前道:“娘仔細看看。”
“這雪又什麼好看的,蘿兒你到底要幹什麼?”芸三娘越發糊塗了。
“娘仔細看看這雪花就知道了。”此時又有幾片雪花飄落到她的帕子上,芸三娘隻得順著她的意思,瞅了瞅她遞過來的帕子。第一眼還有些不在意,再看一眼後就有些詫異了,又仔細看了看,然後才抬起眼看著白文蘿道:“這個,蘿兒,你該不會是……”
“沒錯,娘,我剛剛畫的就是這雪花的形狀。也不知現在有沒有人用過這樣的圖案,就算有,應該也還很少。連在這年年下雪的北方都沒看到,想來南方那邊肯定就更沒有的。”白文蘿說著就收回帕子,同芸三娘返回屋接著道,“我覺得,如果以這樣的形狀打套銀首飾送給知縣夫人,嗯,就一對耳墜和一對花勝便行。雖說銀飾在她眼裏不值錢,但這個花樣算是少見的,而且正好這會趕上她準備去泯州,南方那邊沒有雪,送這個,對她來說應該是別具意義。”
“雪花銀飾……這個,樣子倒是少見,可是這帶著會好看嗎?”芸三娘有些不確定的拿起那張圖反複看了看。
“娘別擔心,準會好看的,最重要的是這款式新穎。而且這樣一對華勝和一對耳墜加起來花不了多少銀子,可能工錢要貴點,但總的算起來,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兩,沒準還能再加一支簪子呢。”白文蘿說話的同時,腦海裏已經浮現出那套首飾的成品,輝閃銀燦,甚至比鑽石還要耀眼。她曾經在一場首飾發布會上,看過這樣的銀飾,高挑的模特邁著搖曳生姿的步子,修長的脖頸,一個轉頭,一個回眸,那銀燦燦的光芒瞬時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