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元進去的時候,上官錦正在案邊認真地看著信件。知道他進來也不抬頭,一邊提筆落字一邊說道:“又製了新的藥?”
“是。”曲元拿著匣子走過去,放在他案上道:“記著一次都不能忘了吃,否則我這一番心血全白費!”
“知道,每次都不忘這一句。”上官錦笑了笑,寫完回信後,放下筆封好,然後往後靠在椅背上問道:“眼下那邊如何了?”
“如你所料。”曲元淡淡地說道。
上官錦點了點頭,看了桌上的那幾封剛剛送來的信一眼,然後又問:“當年他家負你,眼下看著是要起來了,要不要我進宮一趟。”
“你不是說這事不會插手的嗎。”曲元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書架邊隨便抽出本百藥集來,一邊翻著一邊說道:“早都過去的事了,還提以前做什麼。”
“改天同我去一趟萬春紅樓如何,比她美的女人多的事,既溫柔又解風情,想要幹淨的也有,重要的是不會有什麼麻煩。”上官錦笑,又恢複了那吊兒郎當的貴公子樣。
曲元瞥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你真正該操心的是自己的事情,你真的就打算這般下去。”
上官錦微起身,伸手把案上那個匣子拿過來,擱在手中轉了轉才接著說道:“她生了個女兒,但那裏裏外外卻還是跟以前沒什麼差別。”
“我都說我早已經放下了。”曲元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書,接著道:“我出去一趟,你記著晚上回府去,剛剛王管家已來過一趟了。”他說完就走出去了。
上官錦卻看著被放在案上的百藥集,麵色淡淡的,一個一直就很嚴謹的人,一聽到那個女人,居然連拿出來的書都忘了放回去。這也叫放下了嗎?他把手裏的匣子扔到案上,拿起那本藥集隨意翻了翻。正要扔回去,不想忽然翻到一頁,他一時停了下來。
隻見那上頭寫著:蘿卜,一名萊菔,辛甘性涼,有紅白二種,四時皆可栽,唯末伏初為善,破甲即可供食,生沙壤者甘而脆,生瘠土者堅而辣。
上官錦看了那幾行字好一會,然後以指輕輕劃過“辛甘性涼”那四個字,似想到什麼一般,忽然就笑了。正好曲元返身回來就看到他臉上露出那樣的笑容,愣了一下才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忘什麼了?”上官錦收起笑容,合上書反問道。
“忘了跟你說了,這新的藥,因藥材沒有以前的好,一次得吃兩丸了。”曲元說著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手裏的書。
上官錦便把那本藥集給他扔過去,笑道:“你剛忘放回去了。”
曲元微怔,拿起書走到書架那放回去,然後便告辭離開,隻是走到門邊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說了一句:“沒見你那樣笑過,還真有些不習慣!”
曲元走後,上官錦不自覺地摸了摸下巴,想了一會,再看案上那些信件,便往外喊了一聲:“影一。”馬上有個人影無聲閃了進來,站在他麵前等著吩咐。
“把這封信送過去。”他拿起剛剛寫好的信交給影一,然後又問道:“那邊沒什麼事吧?”
影一接過信,小心放在懷裏,然後回道:“恭親王已經回府,隻是之前路過西涼的時候,在那停了一段時間,見了個戲子,好像是為了恭王妃明年千秋的事。”
上官錦點了點頭,影一見再沒別的吩咐,便又消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白孟儒返回京州的第二日,沈逸飛也準備回沈府去,書院那邊已經放了假,青梅先生並不打算留在白府這邊過年,而是打算要去京州拜訪老友。沈逸飛一聽,便請求路上同行,於是這日一早,沈逸飛同林氏告辭後,又來到老太太這邊作別。
而白文蘿從周氏那請了安後,照舊往老太太這邊走來。至於白玉蝶,她本以為沈逸飛還得過幾天才回去的,卻不想今日起來去林氏那請安的時候,忽然從林氏口中聽說了沈逸飛馬上要啟程的事,便趕忙往老太太這邊來。
沈逸飛剛出榮壽園,遠遠就看到白文蘿往這邊過來了,身上披著白狐狸毛的大氅,帶著雪帽,步子輕緩,麵色從容。他不由得站住了,看著那個總顯得有些瘦弱的女子,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印象。那時隻覺得是個並不起眼的小丫頭,沒有存在感,如果不去特意注意的話,甚至都可以忽略掉。
然而,隻要注意到一次後,再見,目光就無法忽略掉她。清秀柔美的麵容上,表情永遠都平靜得甚至有些冷漠,而被那雙清澈的眼睛盯住時,總讓人覺得似乎被她看透了一般。柔柔弱弱的外表,卻能反手就給白玉蝶甩去一個耳光,聽說,就連白玉堂都吃過她的暗虧……
不似白玉妍的溫順內斂,亦沒有白玉蝶的驕橫跋扈,又無外頭小門小戶出來的那等羞羞怯怯,縮手縮腳的習性。剛從外頭進來,對丫鬟們不見得有多親,但是卻能護得住。沒有刻意去收買人心,可在無形之中,卻籠絡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