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靜靜地聽他講著。
“事情的起因,好像就是那座拿破侖半身像。那是我四個月以前從高地街驛站旁邊的第二家商店買來的,那家商店名叫哈定兄弟商店,買來之後就把它一直放在這間屋子裏。我今天和往常一樣也是在夜裏寫稿,一直寫到了清晨。淩晨三點左右我在樓上我的書房,突然聽到樓下有什麼聲音。我就注意地聽,可是,聲音又聽不到了。於是我認為那聲音是從外麵傳來的,可是五分鍾後又傳來了一聲非常淒慘的吼叫。先生,那真可怕,這個聲音會一直在我耳朵邊縈繞,直到我死亡。當時我嚇呆了,直愣愣地站在那裏足有一分鍾,然後才拿起通條走下樓去。我走進這間房子,看到窗戶大開,壁爐架上的那座半身像不見了。
“您看,無論誰,從這扇開著的窗戶那裏邁一大步,便可以直接跨到門前的台階上。這個強盜當時顯然便是這樣做的,所以我打開了門,摸黑走出去,不料差一點兒被一個屍體絆倒。我從屋子裏拿來了燈,才看清那個人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個大洞,周圍淌著大灘的血。他仰麵躺著,腳從膝蓋處彎曲著,嘴張得大大的。我立刻吹響警哨,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在大廳裏,這位警官先生就站在我身邊注視著我。”
福爾摩斯說:“說說那個被害者的情況吧。”
雷彌瑞德說:“他的身份現在還無法查明,屍體就停放在殯儀館,目前為止還沒有從屍體上查出任何線索。他身高體壯,臉色曬得發黑,年紀至多三十歲,穿得很不像樣子。在他身旁的一灘血裏扔著一把牛角柄的折刀。我現在還不知道這刀到底是殺人犯的凶器還是死者的遺物。死者的衣服上沒有名字,口袋裏隻有一個蘋果,一根繩子,一張隻值一先令的倫敦地圖,還有一張照片。喏,這就是那張照片。”
顯而易見,照片是用小相機快速拍攝的。照片上的人神情機智,眉毛很濃,口鼻都很凸出,而且是凸出得很特別,簡直就像是一幅狒狒的麵孔。
福爾摩斯將照片詳細地看了一遍後,問道:“那座半身像現在怎麼樣了?”
“在你來之前得到個消息,塑像是在堪姆頓街一所空房子的花園裏被打得粉碎,如果你想去看的話,就去好了。”
“是的,我是要去看一下的。”福爾摩斯仔細檢查了地毯和窗戶,“這個人要麼腿長,要麼是動作很靈活。窗下的地勢很低,那個人必須動作很靈活才能跳上窗台並把窗戶打開。不過要再跳出去是很容易的,哈克先生,您是不是也和我們一起去那裏看那半身像的碎片?”
哈克先生情緒低落地坐在寫字台旁。
他說:“我知道今天的第一批晚報已經發行了,上麵肯定已對此事做了報道,但我還是要竭盡所能把這件事好好寫一下。我的命運就是這樣!你還記得頓卡斯頓的看台倒塌事件嗎?當時我就在看台上,是惟一一名在現場的目擊記者,但是我的報紙也是沒有刊登這件事的惟一一家報紙,因為我受的震動太大了,以致我都不能寫。我現在動筆撰寫發生在我家門前的這件凶殺案的報道,時間是晚了一些。”
那座打碎半身像的房子離哈克先生家隻有二三百碼遠,半身像在屋裏被打得粉碎,草地上散落著細小的碎片,從這些碎片可以想象得到砸像人心中的仇恨是多麼強烈和難以控製。福爾摩斯撿起幾塊碎片仔細檢查,他好像找到了線索,因為他露出了專心致誌的麵容和自信的神態。
雷彌瑞德問:“有什麼發現?”
福爾摩斯聳了聳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