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午八月九日書雲:此個氣味為上下相咻無不如此者,這個風俗如何得變。某於此有感焉。當今之時,苟有修飭之士,須大段涵養韜晦始得。若一旦齟齬有所去就,雖去流俗逺矣,然以全體論之,得失未免相半也。使衰世之公子皆信厚,須如文王方得。若未也,恐不若且誦龜山與胡文定梅花詩,直是氣味深長也。如何龜山詩:欲驅殘臘變春風,隻有寒梅作選鋒,莫把疎英輕鬥雪,好藏清艶月明中。右渚宮觀梅寄康侯
韜晦一事,嚐驗之極難,自非大段涵養深潛,定不能如此,遇事輒發矣,亦不可輕看也。
十月朔日書雲:承諭近日看仁一字,頗有見處。但乍喧乍靜乍明乍暗,子細點檢,盡有勞攘處。詳此足見潛心體認用力之效。蓋須自見得病痛窒礙處,然後可進,因此而修治之,推測自可見。甚慰甚慰。孟子曰夫仁亦在夫熟之而已。乍明乍暗乍喧乍靜,皆未熟之病也。更望勉之。至祝至祝。
癸未五月二十三日書雲:近日涵養,必見應事脫然處,否須就事兼體用下工夫,乆乆純熟,漸可見渾然氣象矣。勉之勉之。
六月十四日書雲:承諭,令表弟之去,反而思之,中心不能無愧悔之恨。自非有誌於求仁,何以覺此語録?有雲罪已責躬不可無,然亦不可常留在心中為悔。來諭雲悔吝己顯然,如何便銷隕得胸中,若如此,即於道理極有礙。有此氣象,即道理進步不得矣。政不可不就此理會也。某竊以謂有失處罪已責躬固不可無,然過此以往,又將奈何?常留在胸中,卻是積下一團私意也。到此境界,須推求其所以愧悔不去為何而來。若來諭所謂,似是於平日事親事長處不曾存得恭順謹畏之心,即隨處發見之時,即於此處就本源處推究涵養之,令漸明,即此等固滯私意當漸化矣。又昔聞之羅先生雲,橫渠教人,令且留意神化二字,所存者神,便能所過者化。私吝盡無,即渾是道理,即所過自然化矣。更望以此二說,於靜黙時及日用處下工夫看如何。吾輩今日所以差池、道理不進者,隻為多有坐此境界中爾。禪學者則不然,渠亦有此病,卻隻要絶念不采,以是為息滅,殊非吾儒就事上各有條理也。元晦試更以是思之如何,或體究得不以為然,便中示報為望。後見先生又雲:前日所答隻是據今日病處說,語録中意卻未盡。他所以如此說,隻是提破隨人分量看得如何,若地位高低人微有如此處,隻如此提破,即渙然冰釋,無複凝滯矣
某人之去傳者,以為緣眾士人於通衢罵辱之,責以講和誤國之罪,時事遂激而一變。或以為逐此人誠快輿論,然罵辱之者亦無行遣,恐使人失上下之分。某竊以為不然。今日之事,隻為不曾於原本處理會,末流雖是,亦何益。不共戴天,正今日第一義。舉此不知其它,即弘上下之道而氣正矣。遐方所以盛者,隻為三綱五常之道衰也。
七月十三日書雲:在此粗安。第終不樂於此,若以謂隨所寓而安之,即於此臲卼便不是。此微處皆學者之大病。大凡隻於微處充擴之,方見礙者大爾。
七月二十八日書雲:今日三綱不振,義利不分,緣三綱不振故人心邪辟不堪用,是致上下之氣間隔,而中國之道衰逺方盛,皆由此來也;義利不分,自王安石用事,陷溺人心,至今不自知覺。如前日有旨有升擢差遣之類,緣有此利誘,故人隻趨利而不顧義,而主勢孤。此二事皆今日之急者,欲人主於此留意,二者苟不爾。則是雖有粟,吾得而食諸也。
與劉平甫書雲:學問之道不在於多言,但黙坐澄心,體認天理,若見雖一毫私欲之發,亦自退聴矣。乆乆用力於此,庶幾漸明,講學始有力也。
又與劉平甫書雲:大率有疑處,須靜坐體究人倫,必明天理,必察於日用處著力,可見端緒在,勉之爾。
延平答問附録
李延平初間也是豪邁底人,到後來也是磨琢之功,在鄉若不異於常人。鄉曲以上底人,隻道他是個善人,他也略不與人說,待問了方與說。
羅仲素先生嚴毅清苦,殊可畏。
李先生終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畧無隤墮之氣。
問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卻不曾著書,充養得極好。凡為學也,不過是恁地涵養將去,初無異義。隻是先生晬麵盎背,自然不可及。
明道教人靜坐,李先生亦教人靜坐。看來須是靜坐始能收斂。
羅仲素都是著實子細去理會
延平先生氣象好
熹初為學,全無見成規模,這邊也去理會尋討,那邊也去理會尋討。後來見李先生,較說得有下落,更縝密
李先生說:人心中大段惡念卻易製伏,最是那不大段計利害乍往乍來底念慮,相續不斷,難為驅除。今看得來是如此。
或問:近見廖子晦言,今年見先生問延平先生靜坐之說,先生頗不以為然。不知如何?曰:這事難說。靜坐理會道理自不妨,隻是討要靜坐則不可。隻是理會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靜。今人都是討靜坐以省事,則不可。嚐見李先生說,舊見羅先生說春秋,頗覺不甚好。不知到羅浮靜極後又理會得如何是時羅已死。某心常疑之,以今觀之,是如此。蓋心下熱鬧,如何看得道理出?須是靜方看得出。所謂靜坐,隻是打疊得心下無事,則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心下愈明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