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代二
大亂之後易治,戰國嬴秦漢初是也。
周太繁密,秦人盡掃了,所以賈誼謂秦「專用茍簡自恣」之行。秦又太茍簡自恣,不曾竭其心思。太史公董仲舒論漢事,皆欲用夏之忠。不知漢初承秦,掃去許多繁文,已是質了。學蒙錄:「漢承焚滅之後,卻有忠質底意。」
漢高祖私意分數少。唐太宗一切假仁借義以行其私。
漢興之初,人未甚繁,氣象[戔刂]地較好。到武宣極盛時,便有衰底意思。人家亦然。
或問:「高祖為義帝發喪是詐,後如何卻成事?」曰:「隻緣當時人和詐也無。如五伯假之,亦是諸侯皆不能假故也。」
伯謨問:「汪公史評說酈食其,說得好。」曰:「高祖那時也謾教他去,未必便道使得著。」又問:「聖人處太公事如何?」曰:「聖人須是外放教寬,一麵自進,必不解如高祖突出這般說話。然高祖也隻是寬他。劉項之際,直是紛紛可畏。度那時節有百十人,有千來人,皆成部落,無處無之。那時也無以為糧,隻是劫奪。」
廣武之會,太公既已為項羽所執。高祖若去求告他,定殺了。隻得以兵攻之,他卻不敢殺。時高祖亦自知漢兵已強,羽亦知殺得無益,不若留之,庶可結漢之歡心。」人傑錄雲:「使高祖屈意事楚,則有俱斃而已,惟其急於攻楚,所以致太公之歸也。」問:「舜棄天下猶敝屣。」曰:「如此,則父子俱就戮爾,亦救太公不得。若『分羹』之語,自是高祖說得不是。」人傑錄雲:「『分羹』之說,則大不可。然豈宜以此責高祖?若以此責之,全無是處也。」方子錄卻雲:「『杯羹』之語,隻得如此。」
問:「『養虎自遺患』事,張良當時若放過,恐大事去矣。如何?」曰:「若隻計利害,即無事可言者。當時若放過未取,亦不出三年耳。」問:「機會之來,間不容發。況沛公素無以係豪傑之心,放過即事未可知。」曰:「若要做此事,先來便莫與項羽講解。既已約和,即不可為矣。大底張良多陰謀,如入關之初,賂秦將之為賈人者,此類甚多。」問:「伊川卻許以有儒者氣象,豈以出處之際可觀邪?」曰:「為韓報仇事,亦是。是為君父報仇。」
或問:「太史公書項籍垓下之敗,實被韓信布得陣好,是以一敗而竟斃。」曰:「不特此耳。自韓信左取燕齊趙魏,右取九江英布,收大司馬周殷,而羽漸困於中,而手足日翦。則不待垓下之敗,而其大勢蓋已不勝漢矣。」
伯豐因問善家令言,尊太公事。曰:「此等處,高祖自是理會不得。但它見太公擁篲,心卻不安。然如尊太公事,亦古所未有耳。」
高祖斬丁公,赦季布,非誠心欲伸大義,特私意耳。季布所以生,蓋欲示天下功臣。是時功臣多,故不敢殺季布。既是明大義,陳平信布皆項羽之臣,信布何待反而誅之?壽昌。
義剛說賜姓劉氏,雲:「古人族係不亂,隻緣姓氏分明。自高祖賜姓,而譜係遂無稽考,姓氏遂紊亂,但是族係紊亂,也未害於治體。但一有同姓異姓之私,則非以天下為公之意。今觀所謂『劉氏冠』『非劉氏不王』,往往皆此一私意。使天下後世有親疏之間,而相戕相黨,皆由此起。」先生曰:「古人是未有姓,故賜他姓,教他各自分別。後來既有姓了,又何用賜?但一時欲以恩結之,使之親附於己,故賜之。如高祖猶少。如唐,夷狄來附者皆賜姓,道理也是不是,但不要似公樣恁地起風作浪說。」
太史公三代本紀皆著孔子所損益四代之說。高祖紀又言「色尚黃,朝以十月」,此固有深意。且以孔顏而行夏時,乘商輅,服周冕,用韶舞,則好;以劉季為之,亦未濟事在。
高祖子房英,項羽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