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中旬,暑假已經過半,天氣變得更加炎熱,太陽炙烤著大地,外麵像是滾燙的火爐,熱浪在空氣中扭曲,走幾步路就會汗如雨下。
我站在迎賓區的前台,看著金黃色的旋轉門,透明的玻璃外麵,是另外一個世界,沒有固守的規則,人們自由地移動前行,而我卻困在這裏,始終不能離開現在站著的位置。就像是一棵樹,要站成永恒的孤寂,鬥轉星移白駒過隙,世界已經悄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是樹還是那棵樹,習慣了每天看著不變的天,來不及做出任何改變,瞬間就變得蒼老了。門外不時地有人影,從我的眼前閃過,一個眨眼就消失不見,車子快速地開過,輪胎在馬路上旋轉起來,越來越遠地離去,車窗裏有人在說笑,我羨慕他們的自由。
酒店大堂的空調,持續吹著冷風,吹得我直打冷顫。休息區的沙發,疊放整齊的靠枕,每天都壓得很平整。桌子上是不變的陳列,依次擺放一盒方巾,兩個白色煙灰缸,報夾上是四份日報。
水池裏的金魚,悠閑地遊來遊去,逃不出池子的長度和寬度。精致的鋼琴,擺放在大堂的右側,安靜的樣子就像睡美人。黑色的鋼琴,白色的琴鍵,映襯得相得益彰,代表著高貴優雅。按動音樂播放鍵,和弦開始有節奏地跳動,放出的是電子曲目。
精致的紅酒窖,收藏著各類紅酒,細密的燈光打亮,照在上麵波光粼粼。大堂廣播的音樂,每天都是同樣的曲調,帶著慵懶的旋律,就像是睡前的催眠曲,精神上的麻醉劑。
聽著音樂像進入了默片時代,黑白的畫麵靜得隻能想象,這是個沒有腳本的故事。似乎馬上又要沉睡而去,朦膿的世界飄了起來,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暮地醒來已經過了千年,快分不清現今是什麼年代了。
我就像個機器人,每天站在這裏,知覺已經麻木了,看過太多的婚禮儀式,雷同得天衣無縫。豐富的宴席鋪散開來,高朋滿座從客如流,兩位新人就像提線木偶,在暖場司儀的指揮下,每個環節按部就班地走,生怕出現半點差池,在眾人麵前出醜。
就連求婚的感人台詞,也是提前就準備好的,還帶著長長的手稿。除了每日更換的新人麵孔,所有的婚禮大抵如此,新娘走紅地毯來到主場,新郎開始深情表白,互換對戒之後擁吻,雙方父母發言致辭,最後答謝全場的賓客。
如果是婚姻是一場華麗的表演,他們稱之為浪漫的,原來隻需一場婚禮,就**裸地揭示了一切。結婚是給別人看的麵子,過日子是給自己看的裏子,婚禮是給別人看的場麵,謝幕才是留給自己的生活。
酒過三巡有些人醉了,踉踉蹌蹌地被扶走,還有歡天喜地的,仿佛沒有見過世麵的婦人,手裏拿著嘴裏吃著,也很滿意地去了。最後鬧著笑著的人也走了,午後的酒店是空蕩蕩的。
煙花易冷是凋零,踩碎了狂歡之後,容易寂寞。原來再多浪漫不過一天,酒席散去新人離場,繁華落盡滿目空咦。
佳肴盛宴過後的殘羹冷炙,都被收走倒進垃圾桶裏,變得一文不值。日間在宴席上的高貴,此時卻化為臭烘烘的泔水,隨意堆放在廚房的洗碗間,走過的人不自覺捂著鼻子。
我就像個過客,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仿佛都與我無關,所有的熱鬧狂歡,最後都以寂寞收場。我平靜地就像個看透世事的老人,蒼老得都認不清自己的模樣,而無聊枯燥的日常,已經讓我精神懈怠。
唯一能讓我活過來的,讓我興奮得睡不著覺的,隻有沈彥風而已。數著日子的軌跡,我變得躁動不安起來,每天都有想逃走的衝動,我多想念沈彥風啊,想得快要哭出來了。
我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扛不住了,每天吃不好睡不著,拖著疲憊的身體,腦袋沉重得抬不起來。每天累得倒在床上就動不了,我想爬起來重新走進這世界,卻沒有半點力氣,好像是要死了一樣。
我就像深陷籠中的鳥兒,每天聲嘶力竭地歌唱,渴望著飛向天空的自由。而我隻有一個念想,就是想見沈彥風,如此強烈的渴望,讓我感覺度日如年。
當我看著日曆上的時間,一天又一天地快速翻過,仿佛瞬息萬變的街景,在腦海中迅速流轉,猶如過了一個世紀,漫長得我不知道自己,迷失在了哪個方向。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人影,在時光的隧道裏交錯,噪雜的聲音像風一樣,疾馳而過就連沒有結尾的,半句歎息都被帶走了。所有的人都在向前走,朝著幸福的遠方,帶著動容的微笑,腳步快得我跟不上。
而我還站在原地,使勁地挪動身體,卻怎麼樣都動不了。我終於放棄了掙紮,痛苦地蹲下來,長發從肩上披下來,深埋著我絕望的臉。我沒有勇氣抬起頭,也不敢麵對眼前的一切,我是被所有人拋棄的小孩。
我蹲在紅綠燈的指示牌下麵,發呆地盯著冰冷的地麵,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然後我就想起了沈彥風,我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在我幾乎快要放棄的時候,我想起了沈彥風的笑容,明媚得如三月的春風,五月的涓涓細雨,潤物細無聲的輕柔。
我懷念他給過我的溫暖,渴望再次擁有一切,這成了我最後前進的動力,所以我拚了命地爬起來,繼續緩慢地前行著,因為我隻想見到他,他成了支撐我的所有希望。
然後我就醒了,突然變得精神起來,努力地吃著飯,走在上班的人群中,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然後投入新的一天工作。
李易峰還是很關心我,對我也一直抱著希望,我卻隻能把他當做朋友。隻要他跟我聊天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沈彥風來,他現在是在哪裏,又是在做什麼了。我隻能靠著想象和回憶,在沒有他的日子裏,保重自己的身體。
我幻想了無數個,沈彥風會來看我的場景,或是我們重逢的浪漫畫麵。但是,這僅僅是我的幻想,他始終沒有來找我。等待就像無情的火藥,長長的引線在火的炙烤下,引燃了最後的斷點,我已經等不及了,所以我決定去找他。
我想沈彥風的高傲冷漠,與溫柔深情是對等的,有時候他就像是王子一樣地高高在上,手裏拿著冷箭利刃,眼光目視前方,舍不得多看你一樣,永遠透露著寒意的驕傲,追求他的女人多的是,我隻是被挑選的一個,所以他滿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