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會輸的愛情陷阱(1 / 2)

時光慢慢的,慢得深沉,慢得凝重。像琥珀爬上人的臉,經年就刻成了細紋,風一吹就開裂成刀,刀刀催人老。曾幾何時,柔嫩的肌膚變得斑駁,抹不掉深深的印子,成了長長的牽絆,久久的切膚之痛。

琥珀初長時漫不經心,從四肢開始向上攀爬,頑皮得像個稚氣的孩子,要一直伸上去,再伸上去。快快地長,長得更高,長得更大,一覽頭頂的風景。也許隻是帶著獵奇心理,想一探究竟美人的臉,到底是花容月貌,還是閉月羞花。

當藤蔓爬上脖頸的時候,恨不得加快蔓延的速度,快速攻陷前方占領高地,所以迫不及待地向上攀爬,是一種濃烈而熾熱的牽絆,縈繞著筋骨來來回回。直到爬滿全身的每一寸肌膚,纏繞得百轉千回勢不可擋。

像一件絕美的藝術品,束縛得天衣無縫才是纏綿悱惻。兩件毫不相幹的物件渾然一體,我心有你你中有我,再也無法讓彼此分離,讓對方完全歸屬自己。磨合的過程磕磕絆絆,自然也少不了耳鬢廝磨的疼痛。

如同一場蓄謀已久的愛情遊戲,開始的時候多半帶著幾分戲謔,最後就真的是入戲了,再演下去越發真實深刻,終究難以抽身而退。

琥珀如願以償地爬上了頭頂,細細地看清了美人的臉,笑靨如花的嬌羞麵容。琥珀心滿意足地離場,轉身的刹那芳華,美人突然就蒼老了,成了皺紋密布的老婦。笑容裏滿是血絲的眸子,倒映著年輕時的倩影,不笑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一笑就全都變了,那笑中是帶著淚的。

時光沉甸甸的,沉得頹廢,沉得萎靡。像夜間爬行的蝸牛,背著厚厚的軀殼,在黎明的靜悄悄中,緩緩地向前行進,偷走所有人的昨天。幸福的人都睡得安穩,趁著夜色做起了美夢,隻有擺脫不了悲傷的人,會帶著午夜夢回的故事,獨自灑下幾把熱淚。

想起沈彥風總不免會落淚,悲痛起來的時候,胸中好似壓著一塊巨石,縱然力透紙背也翻不了身。又像是膨脹得很大的熱氣球,胸口悶著憋得慌,卻吐不出一口氣來,直到頭暈目眩身體疲軟,整日整日地想睡覺。

隻要坐一會兒就覺得累,一定要出去走一走,於是沒有目的地隨意遊蕩。呆呆地走上幾步路,又上氣不接下氣,總之就是乏力。眼裏誰也看不見,隻覺有人影從旁經過,也漠不關心地略過,即使天塌下來也無關緊要。

更多的時候是倒頭就睡,飯也不必吃了,一直睡到天昏地暗。在半夜募地醒過來的時候,心裏隻覺空空落落的,好像丟了魂魄的野鬼,薄如紙片在空中飄飄蕩蕩,肉體是找不到了。

有深深的孤獨感,仿佛生無所戀,一下子就看破了紅塵。世界如此之大,竟然沒有我所眷戀的東西。心裏是空的,丟個石子都能激起回音的空。不大的空間裏,裝的都是沈彥風,現在他要走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連自己也一並丟了。

突然就害怕起來,那種沒來由的恐慌,讓人隻想哭一場。沒有任何理由,隻要哭出來,也許就會好。

就像小時候從噩夢中驚醒,一股腦兒地嚇得爬起來,驚慌失措地隨地亂竄,一心隻想抓住一個人。無論那個人是誰,仿佛隻要抓住了,就能抓住安全感。

然而終於失望了,家裏一個人都沒有,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如同被人拋棄的小孩,既不招人喜歡,也不受人待見,很委屈很害怕,就會一直哭,在黑暗中顫抖恐懼。

還不放棄掙紮地不停哭喊,拚命拉扯著敲打著大門,不敢再多呆一秒,也不敢向後張望。唯恐那黑暗中有麵目猙獰的女鬼,一回頭就會被捉了去。

門外卻是一把大鎖,怎麼拉扯始終緊閉不動。一個人在黑暗裏哭得喉嚨沙啞,最後哭累了就倚著門睡著了。雖然心裏還是怕怕的,也無可奈何地聽天由命了。

以前想起沈彥風就覺得踏實,即使天塌下來,隻要有沈彥風在就不怕。現在感覺要失去了,又是流離失所。

如同迷路的小孩,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希望,世界末日大概就是這樣。一心倉皇地想找到他,隻要抓住就好了,就得救了,也不怕了。

但是我又不能,因為靠近他會痛,既不能前進一步,也舍不得後退一步。自己跟自己作對,跟時間作對,連自己都不對,一切都不對。我的世界是顛倒的,顛倒了日夜黑白,顛倒了錯與對,他不在的世界,哪裏都不對。

清醒過來以後,感覺稍微有了一點兒精神,想起那些悲傷的事,眼淚又是不停地往下掉。緊接著就是一陣咳嗦,每咳一聲都拉扯著心,好像是要咳出血來,終究又咳不出來,隻覺得胸口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