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翟崇儉所評價的那樣,武藝高強的上官蒨妤擅使巧勁而無蠻力,朱熹能暈過去主要還是下落之後在地上給砸出來的結果。可即便是這並不太嚴重的傷勢,不但讓魚寒一行人付出了比較沉痛的代價,還足足耽擱了五天的行程。
每日寅時剛過就得被渾厚的鍾聲所驚醒,緊接著傳入耳中的便是一陣清脆的木魚敲擊之聲伴隨著佛號吟唱,無所事事地熬到了申時六刻還得再接受一次同樣的熏陶。無法做到清心寡欲的魚寒和他那幾個兄弟在給人免費看家護院之餘也隻能客隨主便無奈地將此當做了催眠曲,隻可憐那個無恥的桑老頭最近變得有那麼點神神叨叨地成天不知道在嘀咕個啥。
夜裏隻能露宿荒野,一日兩餐除了稀粥就是青菜。好不容易盼到庵內主持賞下倆雞蛋,結果卻被那倆關心情郎的出家之人給做成了病號飯,連聞都沒舍得讓旁人聞一下。直接導致了魚寒等人現在不僅特別犯困,更是見到任何長了二兩肉的東西都想撲上去狠咬幾口解解饞。
而即便是上了路,魚寒等人的遭遇也沒能好到哪兒去。貼身緊藏的私房錢被人拿去捐了香火錢,換回倆破本子都還不是紅色的。荒郊野地裏,牛車就那麼一乘,隊伍裏還多出來了倆女眷,就連魚寒也不能繼續沒臉沒皮地蹲在轅座旁的空檔處,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那位置讓給了傷勢未愈的朱熹。
伸長了脖子目不轉睛,這到不是在防備道旁突然躥出個山賊土匪什麼的。而是因為不靠譜的傳說已經被證實了一小半,考慮到朱熹另一個不太地道的特殊喜好。實在害怕這個能跟兒媳婦鬧出點那啥的大儒不但會再次被人給踹飛出去,更有可能遭受慘絕人寰的群毆,眼瞅著自己未來老婆還在車上的魚寒也隻能時刻保持著最高的警惕。
“賢弟,咱這樣做恐有不妥吧?”步行緊跟在牛車之後,風塵仆仆的眾人現在看起來不是朱熹的保鏢就是家仆。淩文佑緊張地窺視了一眼前方,發現好像沒什麼人留意到自己,這才悄悄湊到了魚寒身邊小聲嘀咕著。
“有啥不妥的?”花錢替別人解決了麻煩,結果卻是讓自己變弄得一貧如洗,又得重新琢磨養家糊口的法子。魚寒當然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在尊重車上那位哼哼唧唧的千古名人之餘,順便先討回點利息。翻著白眼,用一種頗為無奈的語氣反問道:“小弟且問你,此去臨安府,我等可有何憑仗?”
“自是沒有。”很誠實的回答,一個來曆不明的混蛋,加上自己這花錢在金國買了個功名的秀才,連同北地闖了大禍正遭受通緝的義軍成員,捎帶著倆湖匪。就他們這些人的身份,有什麼值得炫耀的?走在大宋境內的任何一個地方,受世人所鄙夷排斥都純屬正常。即便是運氣再稍微差一點,莫名其妙就被官府給拿了去扔到前線充當炮灰,怕也沒人會替他們喊聲冤枉。
“那不就對了?你也知道,咱此去臨安可是舉目無親還得白手起家。若沒個照應,真出點什麼問題連個幫忙說話的人都沒,那可咋辦?”在魚寒看來,甭管後人是褒是貶,朱熹名頭很大這一點都是公認的。或許這並不足以保證他們在臨安無所顧忌,但闖禍之後把他給踹出去跟人耍嘴皮子,自己趁機帶人開溜應該還勉強湊合。
“可……”再怎麼說這次要坑的人也是自己的老師,雖說雙方並沒什麼感情這也是第一次見麵,但畢竟還有個名分在那裏放著不是?深受傳統思想觀念束縛的淩文佑始終覺得,這種事做起來確實有點不地道。
“可啥可啊?孟子不都還說過‘君子可欺之以方’麼?咱這又不是故意要坑他,隻不過是俗務太多忘了某些事而已。”很是理所當然的回答,這也是自詡能將四書五經斜著背的魚寒來大宋後首次引用聖人之言。
若問朱熹是不是君子,這還真是一句廢話。若連大成殿十二哲者之一都不是君子,天下間誰還有那資格?更湊巧的是,魚寒不但記得孟子那句話,還回憶起了朱熹曾親自為此做過注解,承認了君子可以用合乎情理的事去糊弄。當然,這個混蛋並不在意批注的時間和完整內容,而且還選擇性地將孟子所說的後半句給遺忘掉了。
糊弄鐵定可以被稱為君子的朱熹,這是最終目的。至於那手段麼,說起來還真得感謝同樣無恥的桑伯在無意間的那句話提醒了魚寒。
以己之長克敵之短,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仗著穿越者的身份沒事就跑去顯擺學問,這招用在朱熹身上純屬是找抽行為,就人家那滿腹經綸再加上一張利索的嘴皮子,可是能把黑的都給說成七彩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