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錯了,俺真的錯了,俺當初就不該琢磨著搗鼓啥破夜壺,如果不是搗鼓了那破爛,俺就不會……”連著好幾天,魚寒都兩眼無神地念叨著剽竊自後世某著名掌櫃的經典台詞。以至於他身旁眾人都不得不認為這混蛋是被臨安的繁華迷昏了眼,一時沒能適應而很沒出息地患上了失心瘋。
“喝藥!”語氣還是那麼的慵懶,身材還是那麼的婀娜,隻是那不施粉黛亦能顛倒眾生的麵龐之上寒意更濃甚至隱帶殺機。曾經大名鼎鼎的洞庭湖女匪首一下變成了使喚丫頭,上官蒨妤顯然還沒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娘子,咱能不能不喝?”有病就得治,魚寒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眼下他身強體壯的真沒什麼毛病啊,而且這宋代庸醫開的方子也太不靠譜了點,那黑糊糊的藥湯所散發出來的臭味都能把蒼蠅給熏跑,這真要是全咽進了自己肚子裏,怕是想不出點問題都難。
“真不喝?”跟一個腦子有毛病的混蛋計較稱呼問題,豈不是自貶身價?看著那張可惡的臉上流露出的哀求之色,上官蒨妤倒也沒有使用暴力,而是轉頭朝門外叫到:“桑伯……”
“別!俺喝,俺喝還不成麼?”迅速搶過藥碗,以壯士斷腕的決心一飲而盡。魚寒現在隻要一想到那種類似於給填鴨喂食,將竹筒硬插入喉管裏的灌藥方式就會忍不住全身發抖,他可真沒勇氣再次挑戰極限。
“好生呆著,牛郎中一會就過來給你紮針。”細心收拾著藥罐,順手遞上一塊帛布,一記包含警告意味的眼鏢甩向那個試圖占點小便宜的混蛋,上官蒨妤臨走之前也沒忘記寒意凜然地交代上一句。
“那老東西還來?”哀嚎著,掙紮著,被牢牢捆綁在院中躺椅上的魚寒現在無比渴望有個武藝高強的刺客能夠憑空出現,在被翟崇儉和佟二牛那倆憨貨發現之前就眼疾手快地狠狠朝他胸口紮上那麼一刀。
牛郎中,隻聽這名字就很有獸醫的嫌疑。此人醫術有多高明尚需時日考證,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收費特別低廉。出診連帶開出了這麼一劑足以令人痛不欲生的方子,據說人家也才取了不到三十文,而且還附贈了每天兩次的針灸療法。
三十文治療失心瘋,別說是在臨安城,即便是放眼整個大宋境內那也絕對算得上是良心價。隻不過一貫秉持治病救人乃醫者本德的牛郎中怎麼也想不到,就因為他這一係列急公好義的表現而榮登某個混蛋心中仇敵榜第二的位置,僅屈居朱熹之下。
沒錯,魚寒現在最恨的人就是朱熹,恨得咬牙切齒恨得刻骨銘心。若不是行動不便,肚子裏又被灌滿了藥湯,這混蛋真想立即就去把朱熹給找出來狠狠地咬上幾口。
其實真要說起來,魚寒的這種怨念也並非是毫無來由。原本以為傍上了朱熹這種千古名人,不說是功名利祿唾手可得,至少也能在大宋朝混個風生水起才對吧?但為啥迎接自己的不是希望的曙光,而是地獄的大門呢?
晃晃悠悠地趕在城門關閉前一個時辰趕到了臨安,還沒等為眼前景象所折服的魚寒發表心中感慨,盜用後世詩詞讚美一下大宋朝在江南的臨時都城,麻煩就已經主動湊了上來。
尋常百姓在大宋朝穿州過府,不僅需要官方路引還得在進城時繳上一筆費用,這是規矩必須得遵守。魚寒也沒指望能省下這點小錢,畢竟人家守城官兵還得靠這點收入養家糊口。可原本隻是裝模作樣收點過路費就放行的官兵一看到轅座之上的朱熹就立即轉變了工作態度,除了沒敢騷擾車上的女眷之外,就差沒把他們這一行人給扒光了仔細檢查。
好不容易等到官兵確認了自己一行屬於無公害產品準備放行了,卻又恰好碰上關門時間到。想進城?明兒請趕早!而對於這種明顯的刁難行為,朱熹不但沒有嚴詞訓誡反而是大加讚賞。難不成是這家夥當日被踹糊塗了還沒恢複?對此,魚寒也隻能一廂情願地認為人家是在低調做人,不願意為了這點小事就激化文武矛盾而已。
再一次露宿荒野,再一次接受盤查,被折騰了兩個多時辰之後終於入得餘杭門,魚寒等人卻已經失去了欣賞臨安繁華的心情。可就在疲憊不堪的眾人準備盡快趕到朱熹所稱的寒舍中好生歇息時才驚訝地發現,人家壓根就沒有讓趕車的佟二牛停止前進的意思,而是指點著過了東青門直出北土門而去。
朱熹住在臨安郊外?有點讓人意外,卻也可以理解。文人麼,特別是千古名士怎麼都得有的點與眾不同的喜好不是?住在郊外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遠離了塵世喧鬧,風景優美空氣清新。可真等到了地頭,魚寒才發現自己又錯了,朱熹口稱寒舍還真沒帶半點謙虛成份在內!
地處尋常百姓聚居地角落的兩進小院,六七間最為尋常的土坯房,完全看不到有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存在的跡象,也就是在院子裏種上了一棵需要兩三個人才能合抱過來的梧桐樹。簡陋是簡陋了點,但好在寓意還不錯。唯一的問題也就在於這個院子並不真正屬於朱熹,所付租金也還隻夠住小半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