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份特殊的蒙騙對象,一個極其大膽而荒謬的想法,若是稍有差池所產生的嚴重後果足以令任何人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魚寒當然知道這其中的風險,卻無法說服自己打消這個念頭。他還清楚地記得當初在搗鼓那破夜壺時曾經看到過呂不韋與他老爹的一段對話,耕田者獲十倍之利,從商者獲百倍之利,唯立國君者可獲無窮之利!
當巨大到了無法想象的利益擺在麵前,很少還能有人鎮定自若不為所動,一般情況下也就是利令智昏做出不該有的瘋狂決定。很顯然,魚寒這種混蛋也隻配被稱作凡夫俗子,所以他做出了和當年呂不韋一樣的決定,豁出身家性命去進行一場豪賭。
最終的選擇如出一轍,所采用的手段卻略有不同。最大的區別也就在於當年的呂不韋並不滿足於權傾天下,老是在琢磨著要更上一層樓,結果卻非常倒黴地撞上了千古一帝,也隻能無比憋屈地成為了後人的反麵教材。
而魚寒顯然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至少他現在沒有。解開太上皇的心結,捎帶著讓當今官家也變得名正言順,不用再擔心如今還被扣押在金國境內的那些個叔叔伯伯們跳出來指責他們父子篡位亂政!魚寒冒著天大的風險去做這一切,最終目的也隻是在為將來能夠富甲一方奠定最為堅實的基礎。
有了具體的行動目標,魚寒在盡量為一切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尋找到解決辦法的同時也還有著另一項煩惱。手藝方麵,他自認不會出現什麼紕漏,即便真有什麼難以掩蓋的瑕疵,隻要能糊弄過太上皇那雙昏花老眼就不會再有任何問題,旁人就算看出了什麼蹊蹺也絕不敢說出來。但這件事實在太大,靠他一個人無法完成所有的布局。
幫手,一群跟自己同樣無法無天的幫手,一群願意陪著自己一條道走到黑的幫手。這個曾經讓魚寒頭疼的問題,如今又一次橫梗在了通往發家致富的陽光大道上,想要抱住太上皇那條大粗腿,他就必須首先著手解決掉這個麻煩。
“賢弟……”魚寒正在為了製定詳盡的計劃而頭疼,卻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來打攪他,隻是瞧淩文佑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怕還真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淩兄?這是咋了?”淩文佑最擅長毫無邊際的胡扯,這在即將實施的計劃中能起到關鍵作用,而他那個特殊的身份更是糊弄朱熹的最大優勢。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魚寒都不打算放棄這個最佳的幫凶人選,自然而然地就會為了籠絡人心流露出關懷的神情。
“愚……愚兄,苦啊……”淚如雨下,淩文佑這個時候也沒在意對方是誰,能不能幫他解決實際的困難,他隻是想要找個人傾述心中的苦悶。
扭扭捏捏地找上門去商討取回寄存家產事宜,為人正派的朱熹沒有找任何借口進行推脫,當即就托人快馬加鞭前往老家崇安處理此事。可等望眼欲穿的淩文佑將那一大摞屬於他的地契給拿到手上時,還真有了點上吊的心思。
沒錯,就是地契。占地足有三千畝的茶園,位置也還不錯,恰好處在了安溪城附近,正是朱熹竭盡全力按照昔日同窗的囑托為其子孫所置辦下的家產。這要是能借著大宋朝海上絲綢之路興盛的契機,別說是搗鼓什麼鐵觀音了,就算是隨便種點樹葉子出來,都能讓淩文佑及其後人好幾輩子都不用為錢而發愁。
純粹是出於一片好心,真要說起來這眼光也還不錯,唯一的瑕疵也就是從未有過經商經驗的朱熹在辦這事時忘記了一個關鍵因素,銷路!
找不到合適的銷售渠道,即便是再好的茶葉也賣不上價錢。偏偏如今能夠控製大宗海陸貿易的人基本上都看朱熹不太順眼,人家在無意間打探到這片茶園的真正主人身份後,也多多少了地產生了點顧慮。
要知道,才子什麼的在大宋朝根本就不算個事,離經叛道口出狂言者更是屢見不鮮。而朱熹之所以會為世人所忌憚,除了他為官時攢下的清名和一身臭毛病之外,更有崇安的家族勢力做支撐。
雖說劉子羽那一家子在大宋算不上什麼名門望族,真要收拾起來也廢不了多大事。可若是讓朱熹輕易就在福州紮下釘子,進而獲得了額外的資金來源,誰又能保證他不會鬧出更大的動靜來?
為了能夠避免那種不利情況的出現,更是為了在朱熹羽翼未豐之時就先斷其臂助,各地茶商們早就在某些有心之人的指使下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對淩文佑進行打壓。在讓這個混蛋知道地主不是那麼好當,沒了進項即便坐擁金山銀山也得乖乖滾蛋之餘,順便再給朱熹及其門徒一個嚴正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