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竟是魚公子在此,適才琴心之舉倒顯得有辱視聽了!”站在船頭微微一福,渾然沒有察覺到已在無意間露出了重重破綻,正被人剝去層層偽裝的琴心依舊笑靨如花。
“姑娘過謙了,小生今日能有幸聞得姑娘高歌一曲實為數世修來的福分……”反正是誇人的話不用給錢,魚寒也就樂得一邊指揮眾人搭建跳板,一邊裝作斯文人漫無邊際地吹捧著。
“公子之譽琴心愧不敢受,然公子若不能解琴心之惑,琴心亦不敢貿然受邀前往。”即便是雙方已經胡扯了大半天,即便是心中懷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琴心的臉上依然露出了不快的神色,似乎正為魚寒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而反感。
不來?不來你在這裏瞎晃悠什麼?但考慮到人家好歹也是名動江陵的花魁,若是太容易就接受了陌生男子的邀請傳出去怕也不怎麼像話,肯定需要一個合理的台階至少能維護住她的麵子才成。故作驚訝,一鞠到底,魚寒的臉上寫滿真誠。“不知小生昔日有何得罪之處,還望姑娘不吝告知!”
“昔日公子不辭而別令琴心傷感不已,怎奈苦苦尋覓多日未果以致鬱鬱寡歡。今既有緣與公子再次相遇,難道不該討個說法麼?”幽怨的眼神,略帶酸楚的語氣,唱作俱佳的琴心更擔心魚寒當日就已經發現了什麼才會在半夜溜掉。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也確實沒膽子上船。
“該!該!姑娘責罰得極是……”嘴上忙不迭地應付著,魚寒卻真不知道該為這事做出何種解釋。很多時候隻有放到顯微鏡下才能發現的疏漏往往會決定一件贗品的成敗,也正是因為當初從事的那個行當所具有的特殊性才決定了他的性格,若論對大局的分析判斷還有待提高,但要從細微處入手將破綻無限度地放大卻恰恰是最為擅長的。可問題是,現在能把當初發現琴心身份有可疑之處這話給說出來麼?
“責罰不敢,隻盼公子能令琴心釋懷已慰相思。”美眸流盼,不著痕跡地觀察完周邊環境,已經大致確定了對方的身份並沒有發現任何緊迫的威脅,看上去楚楚可憐的琴心似乎正在等待某個無情的負心漢給出合理解釋。
相思?大姐,您不就惦記著扔在湖裏的那塊破石頭麼,就是要試探也犯不著說得如此曖昧吧?這要是讓俺家中那未過門的娘子給知道了,還指不定能鬧出什麼動靜來!
“孽徒!汝不是前去邀請故人相聚麼,怎地還在此……”沒人知道已經開始產生懷疑的慶王等人接下來會采取怎樣的行動,倒是不忍見得魚寒受窘的朱熹邁著方步踱到了船頭,輕聲訓斥著。
“不知這位先生……”都說而立之年的成功男士最具有魅力,三十多歲的朱熹算是成功人士麼?這……還真有點不好說,反正在魚寒的眼裏他就是個倒黴蛋。但人家身上那股浩然正氣和儒雅風度也確實很容易吸引異性的目光,至少琴心在乍見之後便露出了羞澀之態,更是平添幾分嫵媚。
“此乃家師……”終於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魚寒卻猶豫著要不要把朱熹的真實身份給抖露出來,讓對方輕而易舉地就確認了自己這一行人的入湖目的。
“在下朱元晦,今伴友賞湖不料行經此處聞得江上仙音忽至不禁大為驚奇,又聽孽徒言及與放歌之人相識,故而才命其前往相邀,如今思來倒是顯得有些唐突了!”除了沒有道明艙內慶王的身份之外,朱熹似乎並不打算隱瞞什麼。
“世人常言名師出高徒,小女子原本尚存疑慮,然昔日敗於魚公子神技,今又見先生之仙風道骨,方知此言不虛。”看來朱熹在宋代還真沒什麼名氣,至少琴心見到他出現之後就沒有太多驚訝的神色,甚至連使用的恭維之詞也顯得極為尋常。
“姑娘之譽朱某愧不敢當,孽徒生性頑劣難入聖人之道,唯有音律之學尚可搏人一笑。”純屬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朱熹到現在為止也沒見過魚寒搗鼓贗品之外的任何特長,但為了給琴心一個台階下卻也隻能轉向魚寒嗬斥道:“孽徒,為師時常告誡於汝需得修身養性切莫行那狂妄之舉,怎料得汝竟……”
“先生誤會了!”足足等朱熹將魚寒臭罵了快一盞茶的功夫,本就是在等待合適機會順勢而為的琴心這才不緊不慢地裝出一副關懷的樣子,出麵解圍道:“小女子適才隻因與公子偶遇一時興起方才起了刁難之心,卻不料因此而攪了先生雅興。今日若蒙先生不棄,可否容得小女子前往賠罪?”
你個倒黴催的,罵人就罵人,幹嘛噴俺一臉的唾沫?看著朱熹的背影,魚寒渾然忘卻了人家出手相助的恩情,卻趁著琴心擦身而過的機會嗅著誘人的芬芳悄悄地朝某個倒黴蛋身上潑出一盆髒水,也算是順便為自己當初的行為做出解釋。“昔日小生聞得家師癔症發作,心急之下不辭而別還望姑娘莫再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