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你的小人手,紮你的小人腳,紮你的……”垂頭喪氣地行走在隊伍的最後方,魚寒神神叨叨地用竹簽戳著手裏那個剛編好看上去還是綠油油的稻草人。而在這個玩偶的背後,貼著的正是好不容易才打探而來的朱熹生辰八字。
“魚賢弟,悠著點……”再怎麼說朱熹也是淩文佑名正言順的老師,眼見自家兄弟氣得連巫卜詛咒之術都使了出來,若是不發表些意見確實顯得有那麼點不地道。隻不過這混蛋接下來的話,卻是大逆不道至極!“別紮壞了,等會還得借給愚兄使使呢!”
原本還想好好地利用好朱熹和自己頂頭上司的關係,留在和武州治所混日子,可誰曾想那榆木腦袋也不知抽哪門子的風,竟然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他的子玉兄,僅僅是收留魚寒等人熬過了冬季也沒說介紹下當地的權貴,就在春暖花開之時把他們踹了出來,還嚴令這個混蛋必須盡快趕到連個衙門都沒有的羅殿去上任。
如今連魚寒都滾蛋了,淩文佑還能繼續賴著不走?也就難怪這倆一心想要蹲在和武州治所避風頭混日子順帶發點小財的混蛋會把朱熹恨得牙根直發癢。
“吵啥吵?”就魚寒那手藝,想要編製出幾個稻草人能費多大勁?剛念完了一遍咒語覺得還不夠盡興,極為不耐地從懷裏掏出另一個扔給淩文佑道:“拿著,自己一邊玩去!”
“魚兄弟,酸秀才……”倆混蛋正在變著法地朝名叫朱熹的稻草人紮針,原本應該行走在隊伍最前方負責帶人開路警戒的翟崇儉卻匆匆跑了過來。“趕緊的,朱大忽悠跟上官小姐正在找你倆呢,說是有啥要緊事。”
朱大忽悠,離開何武洲治所後魚寒等人私下裏對朱熹的公開稱呼。對此有所耳聞的朱熹也並沒有顯得太過介意,在這位堂堂正人君子看來,去和幾個心性未定的豎子計較,豈不是在自貶身份?隻要那群混蛋別在人前這麼稱呼,就當作沒聽見隨他們去唄。
當然了,要說朱熹完全沒點想法那也不準確,畢竟就連泥菩薩都還有三分土性不是?可以不計較稱呼的問題,但對於某些混蛋的某些錯誤做法還是應該予以糾正的。而抓住魚寒的軟肋,借用上官蒨妤的名頭將他給擰到麵前去訓斥一通,這法子既合情合理又還能算得上是無聊時一種不錯的消遣方式。
對於朱熹這種無恥的做法,魚寒是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雖說這些日子裏因為愧疚感而放棄了對上官蒨妤的騷擾,但一定要將此女子娶回家中的想法卻從未改變。對於自家娘子,特別是還沒過門的娘子所提出的任何要求,魚寒都會在第一時間想辦法去予以滿足,即便明知這樣做沒什麼好結果還會把人給寵壞。
“敢問先生,孟子曰‘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勾踐事吳。’此言何解?”曾經的洞庭湖第一女匪首徹底轉了性子,成天張口閉口都是子曰詩雲,研究起學問來的那股認真勁讓魚寒等人見了都得為之汗顏。
“語出梁惠王下,所論者乃邦交之道……”搖頭晃腦地做起了解釋,朱熹的行為卻並沒讓任何人感到詫異。
朱熹迂腐不假,但他從沒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混帳話。相反的他對於古往今來那些真正為國為民做出過貢獻的奇女子推崇備至,這在他流傳於後世的不少著作中都有體現,至少魚寒現在就不止一次地聽到這個榆木腦袋表示出對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敬重。
而作為一介大儒,朱熹一直堅持“女子亦當有教”的觀點,提出了“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的社會分工,若非時運不濟說不定還真能將“正靜、卑弱、孝愛、和睦、勤謹、儉質、寬惠、講學”的女子教育理論加以完善並執行。
身邊的魚寒雖真能將四書五經給斜著背,但觀其所作所為皆屬大逆不道,朱熹是說什麼都不會真讓這混蛋位列門牆。至於那個完成了所有拜師手續的門生麼,那可是沒少做欺師滅祖的混賬事,朱熹也就直接把他視作魚寒的狗腿子而有意忽略。
如今好不容易碰上個一心向學的,雖說是女兒之身卻天資聰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朱熹也就幹脆將上官倩妤當作了試驗品,在教導完《孝經》、《論語》之後,也開始嚐試著灌輸一些治國理政的觀點。
“先生高才一語解惑,然小女子尚有一愚見,不知此行我等若能以此為基可有成效?”自從接受了係統的教育以來,上官倩妤的表現從來都沒讓朱熹失望,這個天賦極高的女子常常能觸類旁通提出一些讓人感到驚訝卻非常滿意的見解。
“漱玹之見甚是,以國之邦交喻招撫之事雖顯小題大做,然則亦可視作速途同歸之道!”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朱熹並不掩飾自己的讚許之意,雖說這裏麵鼓勵的成分更多。而“淑玹”,也正是他遵循禮法親自給上官倩妤定下的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