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
“借?”長這麼大聽說過借錢借糧,也聽說過借兵助繳,但真沒聽說過有本應造福一方的朝廷命官會去找別人借衙役來維持治安的。且不說這些借來的人手是否可靠,能不能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單隻是放棄現有的便利條件跑去低三下四地求助於同僚,那也完全不符合辛棄疾的性格,畢竟這位燕趙奇俠可不是某個沒臉沒皮的混蛋,他有自己的尊嚴需要維護。
“孽障!成天不學無術,就知道琢磨這些下三濫的損招!”雖說雙方的關係不錯,但誰讓同樣心情鬱悶的朱熹剛才反應速度比辛棄疾慢了點麼一點呢?如今還真就是在第一時間就猜到了魚寒的想法,這個自覺在兩個門生弟子麵前失了顏麵的榆木腦袋,能不趕緊給扳回一城?
這怎麼又給罵上了?原本還有些糊塗,可讓朱熹這一吆喝,辛棄疾也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魚寒這小混蛋使的可不就是一招以退為進,在做壞事之前就想辦法堵住了同僚們的悠悠眾口麼?
別看世人常把官吏倆字給湊在一堆,可實際上兩者之間的差距又豈止是天壤之別?官是有身份有品級有前途受朝廷正式任命,吃皇糧俸祿的上等人。而吏則不過是為官員們服務負責辦事的小人物,雖說其中也有少部分表現特別優秀的能夠沾點朝廷的光,可其中的大部分也都還是各地官府自行招募而來的臨時工。
都說“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朝廷命官任期一滿要麼是升遷要麼被貶謫,反正都得趕緊卷鋪蓋走人。但胥吏們能跟著上司到處瞎溜達麼?官府之所以會聘用他們,還都不就是看上了他們生於斯長於斯,地頭熟人脈廣,辦起事來能夠受到更少的幹擾?跨區域執法?這種事在大宋朝想去都別去想。
當然了,喻口以前是歸屬於山陽管轄,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山陽的衙役們跑到這裏來幫忙維持治安絕對是理所應當的。可自從當年金兵南侵之後,這喻口境內就沒剩下多少人口,再加上這些年的不斷外遷,能夠在山陽縣謀個差使混個臉熟掙份養家糊口銀子的衙役們誰還會願意重回鼓勵?畢竟這又不是衣錦還鄉,回去後還管理那些個據說是桀驁不馴的歸正之人。
即便是魚寒能夠托關係花銀子求得周邊同僚們看在同朝為官的份上幫他這個既沒有什麼交情更不受眾人待見的混蛋一次,那些個負責具體辦事已經在異鄉成家立業的胥吏們也不會答應前來。所以,魚寒想要找周邊同僚借人,肯定是借不到的。但通過這個舉動,他可以把上任時吏部忘了給的那項權利給求回來,然後開始正大光明地招募人手。
不知道魚寒在羅殿的時候就已經敢於一邊帶著羅殿民眾與大理國石城郡守聯手大發橫財,一邊還會有事沒事就派人去頂頭上司那裏哭窮要救濟,但辛棄疾還是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所在。無奈地搖搖頭,苦笑著問道:“卻不知小友打算用何手段讓朝廷相信,喻口招募差役的事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要說這確實是個難題,南歸的大宋棄民們能保住一條小命逃進喻口縣城就不錯了,哪還能有什麼財產去讓旁人惦記?況且這一路上的相互扶持照應已經讓他們之間產生了深厚的友誼,入城之後到現在別說是打架鬥毆,就算是臉紅脖子粗地吵上幾句都實屬罕見。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鄉鄰和睦……等等一大串富含褒義的詞彙來形容如今的喻口縣城,那還真是一點都不過分。既然這城裏都沒人鬧事,那還招衙役來幹嘛?莫不是喻口那仨主事的家夥吃飽了閑得沒事情做,或者是他們的錢多了找不到地方花?
“這還不簡單?”是一個想想都會讓人頭疼的問題,卻根本無法對魚寒的計劃構成障礙,因為這個混蛋並非是單槍匹馬前來上任,他身邊可還有好些個有大能耐的人,比如……“元晦先生,這事交給您,沒啥問題吧?”
“為何是朱某?”朱熹早就知道眼前這個缺德的混蛋不會有什麼好主意,卻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第一個背黑鍋的倒黴蛋。
“因為您老文采好啊,寫個文書彙報一下咱喻口城內的亂象,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沒好意思說數百年後睜著眼睛說瞎話是那些奉朱熹為賢哲的儒生專利,自己作為一個搗鼓贗品的混蛋不能隨便就越俎代庖。但魚寒那意思也很明確,無非就是在說寫報告糊弄人這種事交給朱熹最為合適。
“朱某可沒那信口雌黃的能耐!”朱熹這已經不是第一幫助魚寒去糊弄人了,當年獻上所謂傳國玉璽的時候他不還幫著某個混蛋查遺補漏麼?可問題是寫信容易想要達到目的卻很難,畢竟喻口周邊就是山陽和鹽城,朝廷若是想核實一下情況,派遣兩地官員前來進行視察根本就不用費多大的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