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窩囊、憤怒……種種負麵情緒在完顏雍的心中揮之不去,但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在這種陽光明媚的日子裏還不懂得享受。事實上,在整個大金國,特別是中都城內幾乎沒一個人能提起興趣外出踏青遊玩,甚至都沒人會在臉上露出笑容。
六十年了,自從完顏阿骨打在會寧府喊出“遼以镔鐵為號,取其堅也。镔鐵雖堅,終亦變壞,唯金不變不壞。”建國至今,整整過去了一個甲子!在這段輝煌的歲月裏,大金國的勇士們憑借駿馬彎刀從敵人的手中奪取萬裏河山外加無數的奇珍異寶,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還會被人找上門來打劫!滅遼吞宋,大金國的勇士們無數次勢如破竹攻入敵軍重鎮,把對方的都城當成自己的遊樂場隨意進出,又什麼時候擔心過自家的老巢會被人給端掉?
但如今這一切都成為了過去,仿佛是為了證明輪回的存在,就在金大定十五年或者說宋淳熙二年即將春暖花開的時候,一個混蛋率軍攻破了大金國的國都,將大金國的國庫洗劫一空!而不管是否願意承認,也不管靠著陰謀詭計還是逆天運氣做到了這一切,那個混蛋都已經順道用行動證明了後人為大金國勇士們吹捧出來的神話,“滿萬不可敵!”。
屈辱啊!卑微地派出使者議和,毫無尊嚴地締結城下之盟,這些曾經被認為隻有大金國的敵人才會做的事,如今居然也會落到大金國聖主明君的頭上!但有什麼辦法呢?國都淪陷,作為當今世上唯一知道火器威力的完顏雍,他為了大金國的江山社稷以及中都城內的十數萬黎民隻能委屈求全,他沒有勇氣去把那個混蛋逼得走投無路做出同歸於盡的決定。
英明神武的完顏雍非常懂得什麼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就是大金國顏麵盡失,此戰損失難以記數嗎?沒關係!大金國不僅兵強馬壯更是幅員遼闊物產豐富,隻要他這個聖主明君還安然無恙,隻要忠心耿耿的滿朝文武依舊活蹦亂跳,國之根本就沒有遭到動搖,就還有機會一雪前恥!
想盡了所有借口來安慰著自己,平息胸中的怒火。完顏雍決定從此勵精圖治,而且他堅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徹底洗刷掉今日所遭受的羞辱,因為他的大金國還有工匠還有從牟平學成歸來堪稱天下最優秀的工匠,他們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作為後盾,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鑄造出更加精良的武器!總有一天,大金國的勇士們會重新跨上駿馬,用手中的彎刀以及天下最先進的武器將那個膽敢觸犯天威的小混蛋給剁成肉泥,也順便讓天下人再次見識到什麼叫做天子一怒流血萬裏!
然而殘酷的現實再次伸出了巴掌狠狠地扇了完顏雍一個大耳光,也讓他清楚地知道了作為他對手的那個混蛋有多麼的無恥!就在談判進行期間的某個夜晚,大金國中都城內從民宅到皇宮,一夜之間發生命案無數!那些被寄予厚望掌握了最新武器製造工藝的大金國工匠和工部郎官,在一夜之間就享受到了滿門抄斬的待遇,就連戒備森嚴藏有紅夷大炮圖紙的宮殿都在幾乎同一時刻被人付之一炬!
這還講不講點道理了?都已經開始了和平談判,那混蛋居然還要搞這種見不得光的小動作?譴責?抗議?沒用的,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這肯定是魚寒所部犯下的惡行,卻拿不出任何的證據!因為行凶之人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而大金國的神探們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況且那混蛋都敢興起屠城的念頭了,還怕這些事情暴露之後會遭到怎樣的指責?
心理承受能力極強的完顏雍頂住了再一次的打擊,他非常明白那個混蛋隻要還留在中都城一天,大金國朝野就別想有個消停的時候。工匠沒了不要緊,頂多也就是將來的複仇時間稍微後延一下,畢竟這個世界又不止那個混蛋一個能人。隻要能夠化解眼前的危機,已經知曉了火器原理的完顏雍還能沒辦法依靠強大國力自行展開研究工作麼?
“魚公子,您這手段可真夠高明的!”完顏雍已經下了嚴旨,要求盡快把魚寒給趕回牟平去。因為抱病在身的十九公主實在難以支撐,唐括安禮不得不挑起了這個重擔,隻可惜在和人磨了好幾天嘴皮子都沒能取得實際成效的他現在也隻能是用這種方式發泄出心中不滿。
“唐大人過譽了,不過咱人窮,啥事都得自己動手。所以這做出來的吃食也還勉強湊合!”談了幾天都沒能搞明白對方到底是姓唐還是唐括,正洋洋得意指著麵前那盤烤肉的魚寒決定還是簡單一點好,至少如今這個稱呼讓他覺得對手不算外人,說不定還會心情一好少提點非分的要求。
“魚公子何必左顧而言他?”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在犯下這幾天不斷重複的相同錯誤,又差點被眼前這個善於胡扯的小混蛋給成功轉移了話題,唐括安禮決定還是打掉牙齒往肚裏咽把這事給繞過去也好直奔主題。“不過我大金國主心懷仁慈,不願就這種無關痛癢之事斤斤計較。本官在此說出來,也隻是希望魚公子能多一點誠意,以便貴我雙方早日達成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