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青倒是毫不在意他的抱歉,閉眼略微休息了一下,積蓄了些力氣才睜眼喚他:
“衛郎,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他抓緊她露在被子外麵的雙手,盯著他的雙目斬釘截鐵的搖頭:“尋藥的人馬已經出發多日,常蘭也已經到達西域,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你相信我,我們……我們好不容易能重逢,得知彼此心意尚且還為時不晚,我們……”
憶起從前朝氣樂觀的女孩子如今正在他的手裏一點點凋零,衛策幾乎是哽咽了一下:“我們還有很多美食沒有品嚐,你還有很多書沒有看,我還沒有陪你一同到過西域的雪山草地,河流大漠,我們還沒有一同看過‘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觀……我們還有很多都沒有做?青兒,我還要陪你走遍天下暢遊四海……”
明明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沒有去做,為何苦痛卻已飽嚐?
“衛郎……”她低低的喚著他。
他抓緊她的手一再叮囑她,“青兒你一定堅持住,我們往後還有很多年的日子,都在一起,再不分離。”
在一起,再不分離。
初青嘴裏低低的念著這幾個字,而衛策卻驀然想起他們重逢之時在藍府夜飲的那一幕,當麵前的女子決絕淡然的親口對自己說出“我不認識你”時,他內心明明憤怒之極,可為什麼心底隻覺得是自己將要失去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時至今日他終於完全明白,他再也沒有機會能與內心深愛之人挽回過去,攜手老去。
見衛策滿目悲傷依舊緊緊的盯著自己,初青最終隻莫名笑了笑,然後輕聲說道:“時光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是不是?”
她原來都懂,衛策感激之餘點點頭,“是,所以你要好好的活著,待到繁華落盡便與我一同老去,好不好?”
一同老去!初青看著他眼光迷離了一番,腦海裏想象著他與她有一天白發蒼蒼了,坐在庭前的椅子上曬著太陽,閑話家常的情景,一時竟然有些癡了——太美好了!
她搖頭,理智的從美好的夢中將自己快速抽離出來,她衝他說道:“我不要你的命,我怎麼舍得你死,即便是天下大亂我也不要你死,”她說著又沉重的吸了一口氣,待手中漸漸有了些力氣才抬起來,慢慢觸及到身前男子俊逸的眉間處,麵對近在咫尺的熟悉麵容,她再沒有力氣笑出聲來,但神色難得的柔和了許多,“沒有……沒有了……”
沒有了什麼?衛策疑惑間,隻見初青的目光突然繞開他的身側,死死的盯向門口,麵容上短暫的柔和已然消失不見,疑惑,震驚,難解之色快速的映在她望向門口的雙眸裏,徹底打斷了她方才要說及的言語。
雷聲陣陣依舊,昏暗的房間裏,初青逆著光看不清門口所站之人的麵容,隻能費力的蹙眉眨了眨眼睛,然後再一次的用力瞧了過去。
來人穿的是印有“龍行鏢局”統一鴉色勁裝,當摩納滕帶著倆人進來時,窗外恰有一道閃電明晃晃的就那麼照亮了昏暗的房間,也叫初青瞬間瞧清楚了摩納滕身後那人的長相。
“阿阮?!”初青試探的驚叫出聲,用力支起身子驚看著摩納滕身後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