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衛家生意遭到重創的消息很快的就傳遍了微風郡,這世道總是好心幫忙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那些個尚與衛家還有生意來往的商戶紛紛在這當口提出退貨或者終止雙方合作契約,這種做法無疑對於已經元氣大傷的衛家生意是雪上加霜。
衛央現在忙的是一根蠟燭兩頭燒,家族生意到處起火,他每天當救火隊員都快顧不過來了。衛家外表看起來是固若金湯牢不可破,但也架不住一錘子就夯到了根基上,讓整個上層建築都搖搖欲墜了。
眼看著秋闈的日子一天一天臨近,就是傾了整個衛家的全力,也才湊了十壇一品狀元紅,尚有二十壇的巨大缺口沒辦法堵上,為了這頭等大事衛央幾乎一月內跑遍了整個空嵐,快馬都跑死了好幾匹,但以前有好處撈時就與衛銘稱兄道弟的達官貴人們這會兒再見到衛家少當家可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好一點的就閉門不見,缺德一點的還要當麵對衛央冷嘲熱諷一番,把個從來沒受過這等輕視的衛央氣的差點就要拔劍砍人了。
衛銘衛鎧也想盡辦法到處托人關說,想要高價回收一品狀元紅,可惜銀錢貼進去不少,就是什麼事兒都沒辦法,都說國之將亡,妖孽盡出,看來這一個家族到了生死關頭,也是啥跳梁小醜都跑出來了。
這日衛央剛解決了兩個偷了鋪子裏資產準備落跑的夥計回到衛府,外邊的小廝就來通報說少奶奶求見,衛央的心情此刻正惡劣的無以複加,想也不想的就說不見,但小廝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期期艾艾的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衛央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小廝隻覺得一桶冰水從頭淋到腳,趕緊繼續把話說完了去:“那個,少奶奶說,她那兒還有十壇一品狀元紅,想請少官您過去嚐嚐。”
衛央聞言倏地扭過臉去盯住那小廝,嚇得那小廝兩股戰戰都快哭出來了:“小、小的多嘴了,小的這便去回了少奶奶。”說著就要往外跑,衛央卻冷冷的吐出冰碴子一樣的話語:“慢著,你去跟她說,我稍後就去。”
那小廝頓時如蒙大赦的點頭哈腰應著“是”倒了出去,衛央略略想了一下,才暗罵了一聲自己蠢材。
因著空嵐太子傅與大奶奶的娘家是姻親,所以這每年一品狀元紅能出窖的時候,為了表示禮節,也為了能攀點關係,衛家每年往京裏送禦造品的時候,都會給太子傅家裏送上十壇與敬上等級一樣的一品狀元紅(當然為了怕別人抓住這一點說事兒,一向對外宣稱的都是送的次一級的一品狀元紅)。隻是衛央被太多事情忙暈了頭,竟然連這麼重要的一點都忘記了,真真是舍近求遠。
這新少奶奶是太子傅的掌上明珠,若是她肯向娘家開口求援,那麼衛家的這個壓力可就小了許多了。
“墨竹,幫我更衣。”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衛央握了下拳頭,準備前去會一會這個幾乎要被自己遺忘了的“少奶奶”。
不同於前幾次的匆匆到訪還劍拔弩張,這次衛央慢慢的走過長廊,看著眼前熟悉的屋舍,不由得又想起了小時候與佳期在這裏一同生活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微風吹過,一朵不知名的粉白小花順勢飄到了衛央的麵前,衛央一伸手接住了,放在鼻端輕輕一嗅,淺淡柔和的香味隨即沁入鼻中,若有似無的微甜漾在鼻端,讓衛央難得的舒展了一點眉頭。
“真像佳期身上的味道……”尚在口中已被咬碎的話語隻有衛央一人能聽見,將小花放在唇畔摩挲著,方才有一點光彩的眼又黯淡了下去。
衛央略略仰起頭看向湛藍到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雖然不知道佳期現在在哪裏,但是他直到現在才真心的慶幸佳期此前已經離開了衛府,若是她現在還呆在這裏,怕是也要為這一堆爛攤子焦頭爛額吧?細數以前無數次的經驗,好像每一次佳期在的時候都能化險為夷,說佳期是衛家的貴人還真是一點不錯呢,但,總不能因為貴人二字,就將佳期永遠的囚禁在這個冷冰冰的鳥籠裏吧?有事情的時候就將佳期推到風口浪尖上,沒事情的時候就嫌她擋路一腳把她踹開?
“難怪你一直都不開心,我總算能體驗到你的心情了。”幾不可察的揚起了一點點唇角,將那朵小花珍而重之的放進了隨身的香囊,衛央整了整衣服,大步走進了凝思園的主間。
雖然已經過了午膳的時間,可那位新少奶奶還是布置了一大桌的好菜,桌上兩個精巧的玉杯隱隱透出琥珀一般的光芒。衛央剛繞過那扇屏風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微微挑了下眉,確實是一品狀元紅的香氣。
一身盛裝的新少奶奶端坐在紫檀木桌旁,見著衛央進來她也沒動,隻是抬眼看了衛央一眼,不過雖然隻有一眼,已經足夠讓她控製不住兩頰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