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起床,那位會說中國話的巴基斯坦人很有禮貌地對我點了一下頭,說:“早上好。”
我說:“早上好。”
第二次去新霣是1998年夏天,去邊防部隊深入生活。
這次我去的是阿爾泰。冬天,在中央電視台的氣象預報圖上,那一塊地方總飄著雪。
不過夏天那裏真好,空氣潔淨得讓入兩醉,草綠得讓人兩醉。我從一個邊防連走到另一個邊防連,結識了許多朋友。還結識了—隻受傷後被某邊防連收留的馬鹿,幾條狗,它們已成為邊防哨卡有機的一部分,誰去了也決不會忽略他們的存在。由於我也當過軍墾戰士,對生產建設兵團有著一種獨特的感情,我造訪了兵團的—些團場,當年進疆的老軍墾大都已年過古稀或年近古稀,他們中的很多人還不富裕,他們殺瓜給我吃,說起過去,說起當年住地窩子創業的情景,他們笑聲不絕。往往我在一家待上不到半小時,就會招來許多鄰居。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王震,說冬天鑹到地窩子門口的狼,女的說男的咋樣把她們騙到了手。他們說得很盡興,看得出,垂老的他們,生活在過去裏。
不過說到最後,他們總要說一句:新疆現在可是比那時好了不知千百倍。
望著他們皺紋密布的臉,我想象著當年他們的樣子。
共和國最早的西部開發者,如今老了。
2000年,我第三次去新疆。
也是夏天,這次是到地處塔克拉瑪幹大沙漠南緣的某部去代職體驗生活。這個部隊被譽為高原勁旅,自成立就駐守在喀喇昆侖山下。而嚴酷的喀喇昆侖則是他們施展軍威的大舞台。新糧解放後,奉中央命令進軍藏北的"進藏第一連”就隸屬於這個部隊,這個後來被命名為“進藏先道英雄連”的連隊有63名官兵的忠骨埋在了阿裏的神山聖土上。之後他們又承擔了喀喇昆侖山防區的一線守防任務,參與了新藏公路的施工,數次投入大兵力參加的高原寒區適應性訓練現已為在海拔4000米以上地區作戰和訓練提供了寶貴的數據。1962年發生的那場邊界戰爭,他們用碧血書寫過輝煌,留下了一長串不朽的名字:司馬義?買買提、羅哲根、潘發枝、秦政滿、郝四海……
在夜的靜謐裏,多少次走在營區月光下的路上,透過白楊樹“沙沙沙”的搖曳聲,我還能聽到久遠的廝殺聲。
我終於能去帕米爾高原了,能上喀喇昆侖山了。
我是懷著朝聖一般的熱情走向那號稱為“地球第三極”的群山之巔的。一個神仙灣哨所就是一本書,它大寫在世界海拔最髙的幾間軍舍裏,它使你過眼難忘;蔥嶺的誘惑無法抵禦,不僅是它的壯美,身為軍人,哪個不想破解東方漢尼拔高仙芝的征戰之鍵?
顒著中巴友誼公路,我走到了知名度很高的紅我拉甫口岸。
在那裏,我遇上了三個巴基斯坦邊防軍人,十幾名外國遊客,大家都很友好,打招呼,互相邀請照像。一個荷蘭女士說她剛參加完“烏洽會”(烏魯木齊經貿洽談會——筆者注),到這裏來看看。我通過翻譯問她參加“烏洽會”有沒有收獲,她笑著點點頭,連著說了好幾個“也斯'我問她對新疆印象如何,她說新疆真大,帕米爾真美。
她看到了陪同我們的幾個戰士,一定要和他們合影。
合完影,她拍拍她的照相機,對我說廣這裏麵裝的,都是最美的。”
對這話,我有點感動。
新韁是和兵聯係在一起的,西部開發,是和兵聯係在一起的。三次進疆,三次衝撞,三次感動。
我希望有第四次進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