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太陽已經西斜,沒那麼暖和了,天氣起了微風,不時有柳葉落下,不知道從哪裏吹來,也不知道下一站要被吹向哪裏。
任傑又在望著斜陽發呆,可這一回他的心有一點點,隻一點點的不安靜。
他時不時地想朝著小靈的方向看一看,陽光籠罩裏,小靈玲瓏的身姿就好像拯救世人的天仙。
小靈確實在拯救世人,她正喧賓奪主,當起了指揮,指揮眾官兵清理現場。
劉虎和張金龍還沒有回來,估計正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偷懶。
沒人發號施令,一眾官兵也就隻能聽從小靈的,因為她背後有任傑撐腰。
王捕頭站在屋簷下,正用惡毒的眼神盯著任傑。
這世界有兩種人,一種是徹底地怕了曾威脅過他生命的人,一種是更加怨恨這個人,王捕頭顯然屬於後者,從他時不時眯起的眼睛裏可以看到一道閃爍的怨毒神色。
“這是咋回事?誰讓你們收拾現場的?”
就在大家各自忙碌的時候,一道略微點兒鄉音的話傳來過來。
一個身著灰色長袍的瘦削中年人不知道從那兒走了過來。
抬著縣太爺屍體的官兵正好走到他麵前,被他這一聲吼嚇的都停住了腳步。
人們的眼光都看向了這個瘦削卻長得修長,留著八字胡,尖嘴猴腮的家夥。
他是柳城的師爺,按說師爺在縣城裏並不是什麼大官,甚至兩個捕頭都不如,可在這裏他足以代替縣太爺。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妹妹是縣太爺的大老婆。
一位士兵像端花盆一樣端著縣太爺的腦袋,跟在抬屍體的官兵後麵。
師爺走到了士兵麵前,故作威嚴地看著這顆腦袋,而腦袋上的兩顆無神的眼睛也正瞪著他。
整齊的切口,露出了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一些粘稠的紅色液體一點一點的滴落,泥水布滿了這顆腦袋,好像剛從墳墓裏鑽出來的一樣。
“咕嚕……!”師爺咽了口唾沫。
任傑明顯地看到了他後頭的滾動,他想,這家夥一定要扭頭走開。
他錯了,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樣,他老是猜不對一個人的心思。
師爺沒有走,而是一下子抱住了那顆令人作嘔的腦袋。
在他撲向腦袋的同時,他的嚎叫聲也同時傳出。
“青天大老爺呀……,你死的好慘那……,是哪個天殺的跟你有這等仇恨啊……,”
撕心裂肺般的嚎叫,他的手不停在腦袋上撫摸,以至於讓泥水將那兩顆無神的眼睛也糊住了。
師爺邊費力地哭,邊費力地擠著眼睛,擠呀擠,可終究沒有擠出任何東西來。
接下來,師爺的嚎叫變成了哭訴。
“你這樣一走,讓我一個人怎麼活呀……,嗚嗚,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下場,當初我就該答應了你的請求替你當這個縣太爺了……,嗚嗚,你放心,我會完成你的遺願的,我一定會勝任這個官職的,帶領柳城的百姓為你報仇……。”
師爺邊哭邊用手揉著自己的眼睛,於是,他也是滿臉的泥水和血水,看上去就要個妖獸,他的眼珠子不時地轉,偷瞄著旁邊圍觀的人們。
從他開始哭的時候,圍觀的老百姓就開始慢慢散去,有的甚至是拂袖而去,而僅剩的幾個年紀尚輕的看客,此刻也開始打起盹來。
於是,師爺的哭訴又變成了嚎啕大哭,抱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
“啊……,青天大老爺呀,你,你放心,我,我一定會當好這個縣令的……。”
“喂,這位大叔,有完沒完了,你不累也得讓這顆死人頭歇歇吧,你看看,死人頭都流淚了,而且太陽也快下山了,你不會就讓他們把這屍首在這兒抱一晚上吧!”
小靈猛地說了一句。
師爺嚎啕大哭的聲音一下子停了,就像嗓子裏突然多了塊鳥糞,青筋凸起,嘴大張,還保持著仰天長嘯的姿勢。
群眾瞪大了眼睛,驚奇地看著小靈,似乎看到了腦袋進水的人。
一眾官兵也都呆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任傑卻笑了,他發現自從認識了這丫頭,自己的嘴好像不聽使喚了。
“你們愣著幹嘛呀?趕緊把這東西弄走,難道你們要抱著他過夜?”小靈清麗的聲音。
官兵們好像聽到了神聖的使命,趕緊低頭直走。
“嗨……!等,等等!咳咳,你,你誰呀?敢在縣衙裏指手畫腳的!”師爺終於緩過神來,大步走向了小靈,將一對滿是泥水的小眼睛湊近了小靈潔白光滑的臉。
小靈的身體抖了一下,像是被嚇著了,急急地朝後跳了一步,這時,她竟然回頭看向了任傑,眼睛裏是一抹詢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