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珠弦碎落 盡化海棠(一)(1 / 2)

江南狠狠地按製住自己想撲上去的心,用僅存的一絲理智探了探沈魚舟的氣息,果然,她沒記錯,他不會武功.那方才的黑衣人那兒去了?她四下掃了一掃,那群公子一看就知道是酒囊飯袋,不可能在他們裏頭。

她屏息側耳,四周呼吸雜亂,根本沒有習武人的氣息,看來──她跟丟了。

於是──她就放心地撲了過去了:“沈魚舟!”

衛子君愣在原地,驚悚地看著她一瞬點水不留痕地上了那小船,然後笑著到了那個黑衣公子身邊。

他心裏泛起了一絲酸澀,子曰:男女授受不親。

周圍那些華服公子也驚了,這絕色少女好像精怪一樣地忽然冒出來,居然是點水淩波而來,也不知道跟沈魚舟是什麼交情。

那個正對著小舟的赭紅外袍公子瞧見了對岸的衛子君,笑著高聲道:“衛兄!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衛子君尷尬地立在岸邊,拱手道:“李兄,許久不見。”

江南這才想起來,岸上還有個衛子君,她又點水掠了過去,好像水光上的驚鴻一般,一手扯著衛子君的後領,再一掠就到了船上。

衛子君今天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正衣冠了,等到他被江南扯到船上時,下意識地又要整衣襟,然後發現自己後領那塊布好像被扯爛了,竹林裏的風正呼呼地從裏麵灌進去,把他吹個通體透心涼。

沈魚舟望向江南,笑得如水上清蓮:“許久不見姑娘,小生很是想念。不想居然有緣,與姑娘再會長安。”

風吹過江南淡藍的水霧裙,她烏發微微飄起,笑著綻出了嘴角一對梨渦:“我確實是有段日子都沒去聽你的戲了,在這裏遇見你,我也很高興。”

自從昊天中了蠱,她就再沒去過江州蘭雪樓。

自從昊天中了蠱,她就再沒離開過錢塘,沒離開過他身邊,除了,這次。

她一想起昊天,遇見沈魚舟的驚喜瞬間衝淡了許多,半月眉微微的皺了起來。

那個赭紅外袍公子打量著江南,眼裏有些豔色,對衛子君道:“敢問衛兄,這位姑娘是?”

衛子君一隻手背著,按著他後麵隨風亂舞的那塊爛布,一隻手側著介紹江南:“這位姑娘是......”他忽然想起這些人前些日子對江南的議論,那些話裏雖然沒有汙言穢語,但背後隱晦的意思卻是汙濁不堪,若是被他們知道了夭夭姑娘的身份,豈不是要讓她難堪。

衛子君正想隨意帶過去,卻聽沈魚舟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本是戲子,嗓音雖然不是洪亮,卻也清亮高揚:“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陌上──夜雨江南,衛家公子的未婚之妻。”

那個赭紅外袍公子跟眾公子都是一愣,然後他臉上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看江南的眼神好像在看妖怪一樣,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倆步,燦笑道:“啊哈!原來是柳家小姐,有禮有禮,小生與眾友人相約曲酒,就不在這裏打擾了,小生先告辭了。”

江南自然明白他那點兒小心思,也沒當回事兒,不相幹的人對她怎麼看,那都是些不相幹的事兒,她看著那公子光顧著往後退,差點沒摔個跟頭,笑了笑。

衛子君清咳了幾聲,對江南道:“李兄見了女子總是害羞,並非有意失禮於姑娘,姑娘勿要掛懷。”

江南轉頭望著他,見他清眸裏滿是關心,心下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便點了點頭:“他滾了倒也清淨,他剛才唱得那幾句簡直是魔音穿腦,比鵲橋宮四堂主吹的笛子還難聽。”

沈魚舟一聽笛子,臉上有了些惋惜之色:“倆年前,在下的蘭雪品戲宴,姑娘何故缺席?那管碧笛在下精心挑選了多日,本是想送給姑娘的。”

笛意,敵意,京中弟子裏從來不會有人互贈笛子的,隻因為這個諧音。

衛子君看著沈魚舟,但見他神色清淨如常,好像並沒有這個意思。

江南奇了,眨了眨眼,問他:“你不是壓的貼身的那管麼?漁舟唱晚第一聲?”

沈魚舟有些苦澀地搖搖頭:“哎!怎麼會壓那管,那是在下娘親留給在下唯一的一件東西,隻是,品戲宴那天,無故的丟失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女俠如此頑皮,至今也沒有還給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