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越過珊瑚海的冰涼日光 (1)(1 / 2)

SIDE A. 順時光

夢境中的輪廓逐漸模糊淡化,貫穿耳膜的聲音如同逆轉了墨漬暈開的鏡頭,由氤氳慢慢清晰聚攏最終形成可以被大腦接收的聲波。放下一直以詭異的姿勢蓋在頭上的手臂,夏沐眠睜開眼睛,從依舊迷離的視線中辨認著一直放在桌子上的卡通表上麵顯示的數字。嗯,還差五分鍾就下課了。

雖然教室裏開了空調,但外麵陰沉的天氣仍然會將悶悶的濕潤傳染到了心裏。夏沐眠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一碰到陰天下雨的時候,自己就會變得絲毫沒有精神,簡直就像是需要太陽能供源的體質。

“喂。”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習慣性地拖著有些慵懶的尾音,夏沐眠轉過頭去,擺出認真的表情等待坐在旁邊的男生繼續他的話,“拜托你以後睡覺的時候不要流一桌子口水好不好”

“要你管!”

“萬一順著桌子流到我這邊來,多惡心。”

接過男生隨手丟過來的紙巾,夏沐眠拿著它擦了擦桌子,接著又擦了擦嘴,然後聽到了男生寓意深刻的歎氣聲。過了半晌,才慢慢反應過來,似乎是應該先擦嘴再擦桌子……

“易淺川!你都不提醒我!”

第一個音節,便被淹沒在了響徹教學樓的鈴聲中。

於是效果音剛剛好,龐大喧鬧得剛好可以逼退一瞬間湧上眼眶的記憶。記憶中溫柔地幫她擦去站在嘴邊的麵包屑的男生,已經在她的刻意遺忘中模糊到隻剩下了一個泛白的剪影。

看見易淺川將一小塑料袋東西扔到了她的桌子上,夏沐眠條件反射般伸手抓過那個袋子去看他給了她什麼東西。是果凍,帶了新鮮橙肉的那種,曾經她每天都會在學校裏解決一大袋的那種。曾經是,多麼的喜歡……迅速地擺好輕鬆的表情,然後利索地斂起塑料袋的敞口將果凍收進桌子裏,可是卻仍然下意識地摸出一個來捏在手裏,然後斜眼看著易淺川,“是不是有事要我幫忙?”

看著女生不小心流露出的率真,那幅生怕他後悔要收回果凍因此趕快藏好的舉動,易淺川勾起嘴角笑了笑,“沒有。”

“不可能,你才不會無事獻殷勤呢。”夏沐眠愣了一下,然後很快搖了搖頭,更加地把腦袋湊近他的桌子,同時盡量把聲音壓到最低,“別不好意思了,快說吧,我保守秘密還不行。”

可是易淺川卻絲毫沒有準備回答的意思,偏過頭去不再搭理她。於是夏沐眠隻好訕訕地縮回腦袋,看著攤開的掌心上那枚半透明的橙色果凍,半晌,才又對易淺川說了一句:“我現在喜歡椰子果凍。”

這貌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倒是成功地引來了易淺川幾秒鍾的注視。

夏沐眠用牙齒咬著撕開包裝膜,酸甜的汁水立刻覆蓋了味蕾。果然,還是橘子味的最好。

SIDE B. 逆時光

夏沐眠第一次見到柳澄的時候,還是初二的下半學期。本來放學後都是順著馬路直直走到前麵的丁字路口再拐彎的,可是有天夏沐眠仿佛突然發現這樣的路線是個大直角,本著兩點之間線段最短這個定理,她決定從學校嚴令禁止穿行的南沙溝小區穿過去。

可沒想到小區裏竟也是曲曲拐拐的道路,且快到出口的時候有一條兩邊堆滿雜物的小通道,小通道裏聚集著幾個跟夏沐眠穿同種校服的男生,他們的頭發被發膠固定得豎立起來,耳朵上有明亮亮的環,胸前拉鎖隻拉到一半,手指間捏著煙,看見夏沐眠過來就高聲吹起了口哨。

夏沐眠立在了原地,不敢再往前走,考慮著是不是應該掉頭原路退回。卻在這時,其中一個男生掐滅了煙蒂,朝她走過來,夏沐眠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可是卻聽見他低沉溫和的嗓音,“放心過去吧,公主殿下。”

宛若保護公主的騎士。接著便聽到了其他幾人的哄然大笑,夏沐眠臉上一紅心裏一慌,低下頭匆匆跑了過去。遠遠還能聽見他們開玩笑的笑聲,“柳澄你還真喜歡調戲小女生啊!”

柳澄。原來他就是柳澄。那個傳說中五天有四天會在德育處挨罵的高二問題學生。夏沐眠的小心髒仍然在為剛剛那場驚險而突突跳個不停,可腦子裏卻開始評價起了傳奇人物柳澄。嗯,單眼皮,矮鼻梁,也沒有傳說中的那般美型嘛!

是因為我不相信一見鍾情,所以你非要以那麼美好的姿態再在我麵前出現一次?

午間休息的時候,夏沐眠戴著紅袖標去高中年級組檢查衛生,走進教室去摸窗台上的塵埃的時候,瞥見坐在窗子下麵座位上的男生正在玩填字遊戲,白色薄紗般的窗簾被風吹得在男生身後揚起來好像他生出了白色羽翼,日光照下來在他柔順的頭發上打下了一層光圈,夏沐眠看得有些愣神。

男生突然抬起頭,單薄而狹長的眼睛看到她立刻蒙上了一層戲謔的光暈,“Hi,ひめさ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