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老實的性格,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回答。不像漫畫裏那些華而不實的美少年,會溫柔地笑著說這是在登記學生證的時候特意記下來的。夏沐眠偷偷觀察著他沒有絲毫一樣的臉色,心裏斷定這個笨蛋一定沒有發覺“一直記得”這個動詞是多麼的曖昧,順便還在進行思想鬥爭考慮著要不要告訴他然後欣賞他臉紅的樣子。
“你不是還趕時間麼。”
“哦。那麼我先走了,拜拜咯!”
夏沐眠揮著手跟他告別,一臉明媚的笑。然後轉身,跑開。
轉過了樓梯,夏沐眠捏著那袋椰子果凍,換上了蒼涼的笑。易淺川也始終搞不清楚她究竟什麼時候會想吃什麼樣的果凍。比如在這樣美好的晴天裏,她就會格外懷念淡粉色水晶之戀的味道。
可是,有一個人全部知道呢,知道雨天裏她會吃椰子果凍,晴天裏她會吃水晶之戀,在公車上就吃桔子的。因為這所有的習慣,都是跟在他身邊慢慢養成的。
其實,夏沐眠昨晚還特意將手機電池充電至滿格,今天一直心神不寧地在等待它振動起來。這樣的害怕錯過,這樣的小心期待,隻是希望那個她心念不忘的男生還能記得她的生日。
可是,沒有等到他的短信。卻收到了易淺川的禮物。
就像是終於簽收了等待已久的信,卻發現寄信人欄中填了錯誤的名字。
SIDE B. 逆時光
十五歲畢業的夏天,柳澄帶著夏沐眠去吃了烤肉自助餐。牛肉、墨魚仔、羊肉串、土豆塊亂七八糟地放在鐵絲網上烤,油粒滴下去落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響聲。夏沐眠心裏懷著小小的快樂,吃得毫無章法形象可言。
“你吃相可真難看。”隔著桌子,夏沐眠聽見柳澄這麼說,“最後一次見麵,你也不知道給我留下些好印象。”
“你說什麼呢,什麼最後一次見麵……”嘴裏塞得鼓鼓囊囊的,夏沐眠仍然艱難地說話。後半句話湮沒在柳澄的眼神裏,那麼堅定而不由抗拒的眼神,讓夏沐眠頓時後脊竄上了涼氣。不好的預感。
果然,柳澄說這是分別前的最後一頓飯,算作贈別吧。他理所當然沒有考上大學,甚至距離三本的分數線都差了好大一截子,於是決定離開這個城市去投奔叔叔,找工作。而她雖然跟他廝混了一年多,但是頭腦好成績好,最終還是擦邊擠進了不錯的高中。
“這是什麼爛理由嘛!你去外地,我讀高中,這有什麼關係,幹嘛說得跟從此不見老死不相往來一樣。”隔著熱氣騰騰的小炭爐,夏沐眠大聲地反駁。
“都一年了,難道你還沒有覺悟麼?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你給過我機會讓我真正靠近你麼?現在卻怪我跟不上你的腳步!”夏沐眠越說越生氣,賭氣使勁推了桌子一下,卻沒料想年久失修的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桌子腿竟然在這時候嘎嘣斷掉,眼睜睜地瞧著桌子朝著柳澄的方向倒過去,眼睜睜地看著燒紅的煤炭飛出去,落在躲閃不及的柳澄****的胳膊上……
柳澄用冰塊敷著胳膊走出烤肉店,走進刺目的日光裏,獨自一人。
夏沐眠傻傻地站在原地,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柳澄臨走前,摸著她的腦袋說,你應該好好成長為純白善良的女孩,將來會有很多的好男孩來喜歡你珍惜你,我不能現在就折斷尚未破繭而出的蝴蝶漂亮的翅膀。
如果眼淚落在炭火上,是不是也會發出滋滋的哀鳴?還是眼淚會脆弱到剛剛碰及熱氣就已灰飛湮滅。
SIDE A. 順時光
並不是所有的“喜歡”都可以達到圓滿,總有一些是錯覺,或許最大的有緣無份,就是指當我終於從以前的噩夢中醒來並發現了你的好,與此同時,你卻也已經從我的夢中醒來。
新學期伊始。
在去學校報到的時候,夏沐眠抱著在DIY店裏做的棕色熊玩偶,是準備送給易淺川的回禮。然而卻在拐進校門的同時,看到了走在前麵的易淺川,以及挽著他手臂的長發女生。
僅僅是愣了幾秒鍾,夏沐眠很快低下頭去,再揚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掛上了恰到好處的笑容。從易淺川旁邊走過的時候還回頭打了招呼,仿若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曾經賭咒發誓說再也不會讓易淺川碰她的填字遊戲,卻仍然會在下次解不出答案的時候求助於他,然後他隻笑笑便拿過來做。她還曾經斬釘截鐵地說不再要他的果凍,卻仍然在他下次買來果凍的時候歡天喜地地撕開包裝。
原來並不是每一次任性地放棄之後都會有反悔的機會,原來易淺川也真的不可能永遠給她再一次選擇的機會。
夏沐眠回頭用手擋住眼睛迎上日光的方向,從指縫間窺視那抹金色,這樣的挑戰最終刺痛了雙目,差點流下眼淚。
造成了這樣的結局。
究竟是你不夠堅持,還是我太過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