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原鬆逃到太湖南岸,浙江一側的一條河岔上,還有不到三十人。靠著有錢,他又在招兵買馬,打算有一天重新殺回清風山。東鄉說的那個人就是他。小野費了幾天工夫才找到這裏,帶來了五千塊錢。“我是東鄉先生的下屬,是為向民的事來的。聽說他是您的殺父仇人,現在他也成了我們的敵人,所以我準備這些酬勞,讓我們共同殺死他!”劉原鬆說:“我報殺父之仇還要別人的賞錢,不是被人恥笑嗎?”小野說:“他也是我們的敵人。劉少爺若是不要,可以懸賞您手下的弟兄。那個人必須要幹掉!”劉原鬆說:“前些天我被人追殺,在半路上遇見了他,被我打了一槍,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小野立即露出了笑臉,但仍認真地說:“必須確定他的死活,對這樣的敵人不能麻痹,不能過早地高興。”

劉原鬆現在又有了六十多人,對他們說:“何向民生死不知,你們全部出去找,活的要人,死的要屍首,誰找到了五千大洋我一分不要全給他!”這些人誰也沒見過五千塊大洋,沒有不動心的。阿四問道:“少爺,若是一起找到了香兒怎麼辦?”劉原鬆聽到她就又羞又恨,“殺!扔到水裏喂王八!你想要就歸你了!”

弟兄們分頭到各處去找,隻剩下劉原鬆和小野。劉原鬆說:“我本來沒有這麼狼狽,是讓另一夥綠林人追的!逃到了這裏,還是躲躲藏藏的!因為我刀槍不如人,抵擋不住人家啊!”小野說:“我將盡快給您提供現代化的裝備,讓您不僅能返回清風山,還讓您在方圓百裏之內所向無敵。”劉原鬆聽了心裏萬分興奮,卻懷疑地問道:“這會是真的嗎,你不是在耍笑我吧?”小野大笑著說:“你是讓人騙怕了嗎?我將是您最有義氣的朋友!”

向民能下床走幾步了,香兒搬把椅子放到外麵,扶他出來曬太陽。鳳枝在遠處看著,很是羨慕。韓仰山最忌香兒,看她站在向民身邊,不由地罵了句:“媚人的妖狐!”鳳枝聽到了忙說:“哥,你憑什麼罵人家呀?要是男人都和你一樣,叫女人怎麼活啊!”韓仰山不理她。香兒看見了忙走過來打招呼:“大哥,鳳枝姐姐。”韓仰山強笑著哼哈了兩句,又心不在焉地說:“向民兄弟恢複得挺快啊!”香兒說:“都是大哥出手相助,才有他的命在。”又慘淡地笑了笑:“大恩說謝是多餘的,不知道以後有沒有報答的機會。”她隱約感到韓仰山對她有猜忌。心中感激著他,跟他說話時不敢抬一次頭。

韓仰山說:“朋友之間不需要報答。向民是條好漢,又懂些學問,將來必定前途無限!”香兒以為他還是為當初駁了他的麵子不滿,忙說:“都是我不好,是我的緣故向民才沒有和大哥走到一起。”韓仰山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要提以前的事了,那之後我自己想起來也覺得天真,人各有誌,我怎麼能勉強別人呢!”

劉原鬆的手下出去十來天陸續都回來了,他們連向民的影子也沒有看到。劉原鬆把他們罵了一頓,又逼著去找。

阿四對幾個要好的手下說:“何向民如果還活著會在哪兒?最大的可能就是白頭山。去年在刑場上他們為他送過棺材,少爺開槍打他,也正是被白頭山追得上天無路的時候。”一個弟兄說:“四哥,這我也想到了,可是沒有人敢去,讓他們抓到了非下油鍋不可!”阿四咽了口唾沫,“算了,還是在別處轉轉吧,不能送了命。”又胡亂地轉了幾天,還是沒有一點收獲。阿四說:“我豁出去了!他八成就在那山上,為了五千塊錢,我就到那裏闖闖!”那個弟兄又說:“要是到那兒去,不如裝扮成種田人,先在白頭山周圍打聽。如果打聽到了,回去跟少爺報告,再研究對策。”阿四說:“好,這是個好主意。”幾個人弄了身種田人的衣服,阿四還弄了頂破草帽,蓋住臉,整天在白頭山附近轉悠。

向民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這天早上對香兒說:“多虧山上的弟兄們義氣,我才又撿到了一條命。聽說今天是山下的集日,我想買些東西慰勞弟兄們一下。”香兒說:“我也早想這麼做,隻是我一個人不方便。若你的身體能行,我們兩人一起去吧。”向民說:“當然行,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兩人吃過飯對韓仰山說:“大哥,我在山上待了兩個月了,有些憋悶,想到山下走走。”韓仰山說:“那就去吧,走動走動換一換空氣也好。”

兩人一起下山,走到寨門口,鳳枝在後麵喊他們,兩人停下。鳳枝走近了說:“我哥哥有點擔心,叫你把這個帶上。”說著拿出了手槍,向民接過來說:“大哥是個心細的人,什麼事都想得周到。”把槍揣在腰裏。香兒對鳳枝說:“鳳枝姐姐,你喜歡什麼,我給你帶來?”鳳枝在她臉上捏了一把,“隻要你喜歡的,我就喜歡!”

兩人下了山。鳳枝一直看著他們走到山下才慢慢離開。李中義喊她,她裝做沒有聽到。

香兒今天是少有的高興。這麼多天了,向民終於能出來走走了。昨天夜裏她做了一個很美的夢,覺得夢裏的一切仿佛都是真實的。她想:“也許自己擔驚受怕的日子從此就要過去了?”一路上就沉浸在那個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