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原太逃離警衛團兩周後,度邊到南京拜會李暉。見麵後直接說:“李督軍,您重用了貴國政府曾向我方承諾通緝的向民。他現在在您的軍中當團長,請您把他交給我。”李暉說:“北洋政府已經換屆,通緝令已經失效。現在他是我剛剛任命的軍官,如果交給你,我的部下會對我會產生畏懼。”度邊停頓了一下說:“可以理解。這樣吧,李督軍幾年前曾經說過二十萬幫助我們抓到他,您還記得吧?”李暉說:“我當然記得。但已經不同了,他現在是我的軍官!”度邊說:“我再做一次讓步,督軍隻管收錢,餘下的事我們自己做,您保持沉默,怎麼樣?”李暉沒有再表態,度邊感到他這樣就是默認了,露出了輕鬆的笑臉。

向民晚上就住在團部裏,每天都睡得很晚,這時還在埋頭看書。這裏雖然是南京軍營,而電力仍不穩定,每晚上總要斷幾次電。這時對麵營房上有個黑影爬到屋脊上,匐下身,拿起步槍,對著窗戶裏向民的頭瞄準。電燈忽然又滅了,窗口變得一團黑,他隻得把槍又收起來。向民正看得入神,燈滅了,心裏一急把書扔到桌子上,“不看了,現在就去睡覺!”去拉窗簾,無意中看到對麵房上有條黑影,一閃消失了。想了想把窗簾拉上,拿起電話問明停電的情況,然後說:“我這裏急需要電,馬上送過來。”然後脫掉上衣,裏麵填充些東西支在桌子旁,又把枕頭放在上邊,弄成像在桌邊看書的樣子然後他來到外間站在玻璃門後,手裏拿著槍。時間不長電燈果然亮了,耐心地等了半個小時,黑影又出現了。看到窗簾已經拉上,“向民”還在看書,把槍掉過來瞄準。向民對著他開了一槍,黑影的槍滾落下來,頭倒在屋脊上。

清晨,士兵把屍體從房上弄下來,他一身士兵的衣服,誰也不認識。向民想他大概是劉原鬆派來的手下。沒太當回事,在同采燁的信中也沒有提到。這天上街買東西,後麵有幾個人暗暗跟上他。那幾個人見他沒有衛兵,周圍的軍人也毫無警覺,感到機會來了,向民買了水果又往前走,後麵有一輛馬車悄悄地跟了上來。他意識到了但並不在意,這條路上每天不知道要過多少輛馬車。馬車慢慢走著,在離他三四米遠的時候,趕車人從身後拿出隻鋼鞭猛然抽到馬屁股上,受驚的馬往前一躥,飛快地跑起來。向民聽到後麵的聲音,往旁一閃,躲過了馬頭,卻被車轅撞到前心上,身體被撞出了兩米遠向後倒去,接著車輪從身邊軋了過去。轉眼間相繼又有人被撞倒。向民忍著痛要翻身爬起來,坐在車後的人在顛簸中對他連連開槍,左腿外側和軟肋各中了一槍。一旁的士兵看到了,急忙開槍打中了那個人的肩。

向民受了傷,士兵們攔住一輛車把他送到了醫院。院長見受傷的是位團長,立即吩咐搶救。不久三團副團長來了,對院長說:“病人是李帥特意任命的軍官,如果他死了,小心李帥怪罪到你頭上。”院長連連表示全力搶救。副團長又對幾個士兵說:“三團有新任務,這裏有醫生,你們立即跟我回團部。”幾名士兵都跟著副團長走了。向民被推進了二樓的手術室進行搶救。

梅子在外麵聽說了,立即跑回去告訴采燁。兩人從小樓裏出來,叫了輛車來到醫院。院長看到采燁忙獻殷勤,她心裏惦記著向民,聽說已經手術了,再沒有心思理他,焦急地等在手術室門外。一個護士從裏麵出來,采燁問道:“病人現在怎麼樣了?”護士隻說了句“還在手術。”護士沿著走廊徑直往前走。下樓梯的時候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那男人正往身上穿院工的衣服,等她走過去站在樓梯中央,看著她下了樓梯,走入另一條走廊。他就是幾年前在永安街頭出現過的那個人。

護士打開一個寫著血庫的門,在冷凍間裏找到兩瓶冷凍血漿,正要開門出來,那男人推開門出現在麵前。她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男人拿起隻玻璃瓶子一下打在她頭上,她仰麵倒在地上。男人又一陣亂砸,裏麵的瓶瓶罐罐都被砸得粉碎,外間兩個玻璃酒精缸也打碎了,一百公斤的酒精嘩啦流了出來。他退了出去,酒精揮發著氣味跟著流到走廊上。他退了一段,劃著根火柴扔過去,整個走廊頃刻著了起來,一片藍汪汪的火苗。

這裏是軍隊醫院,平時病人並不多,火燒起來開始並沒有人看見。手術室裏還在等著血漿。采燁站在外麵忽然聞到股刺鼻的氣味,慢慢又有了股變暖的焦糊味。院長從他的房間出來,走到樓梯口往下看,大叫著:“火!怎麼著起火來了?!”又急忙跑回去,打電話向警衛團報告。

火開始進入走廊兩側的房間裏,病床、被褥、門窗、桌椅陸續都著了起來,手術室前煙氣越來越大。院長打完電話跑了出去。樓梯是木頭做的,火眼看就燒到了這裏,這時有兩個人卻跑了上來,捂著鼻子到手術室門前問:“裏麵手術的是何向民嗎?”梅子點頭說:“是。”采燁問:“你們是誰?”其中一個說:“是他在永安時候的朋友。”

采燁認真地看看他們,兩人都是一身軍裝,中尉軍銜。身後的門開了,一個醫生對他們說:“進來吧。”幾個人進來帶進來一團煙霧,到真正手術間還有一道門。采燁看到門縫上往裏進煙,找地下的碎紙往上麵填充。醫生說:“血庫看來出事了,現在病人需要直接輸血,他是O型的,我們這裏的人都不合適,隻有看看你們有合適的沒有?”

兩個人正是那年在永安慘案中逃出來的阿永和阿唐,現在都在杜赫彬的第十師當排長。前幾天,聽說向民在南京衛戍師當了團長,請假來看他。到了三團團部,聽說他剛遭到暗算,馬上就趕到醫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