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年紀不大，也才二十多歲，臉皮薄得很，一聽到她提起自己的失誤，也不由得紅了臉，呐呐道：
“我是一不小心、不小心……重點是霍總受傷了！你這沒良心的隻顧著吃吃吃！哪裏會注意到霍總受傷！”
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鄙視地看了一眼嘴裏塞滿了海鮮的古曰曰，嘲諷道：“你口口聲聲說喜歡霍總，卻總是忽略他。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你的眼神應該是全部放在他身上。才不會像這樣什麼事都要別人提醒才知道！”
他一邊吃一邊搖搖頭：“就你這樣，連喜歡霍總的錢都算不上。你根本就不喜歡他。”
我不喜歡他？
我的確不喜歡他啊。
像是有人在天靈蓋上重重打了一下，古曰曰茅塞頓開，小李都能看出來自己不喜歡霍深嶽，那霍深嶽呢？
她放下麵前的大蝦，狐疑地看著大快朵頤的小李：“如果我不喜歡霍總，怎麼可能為他做這麼多事？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對霍總是真心的！”
說出那句“真心”的時候，古曰曰有些難以自察的心虛，她把聲音放得很大，似乎是要竭力支撐自己的話語。
“行行行，你是真心的”，小李安撫了古曰曰的情緒，他看著餐廳裏不停朝這邊飛來的視線，卻還是忍不住反駁一二：
“還不準別人說了？還真是做賊心虛……”
最後的四個字幾不可聞，古曰曰憑著優於常人的聽力還是聽到了。
她垂下眼，將盤子裏的東西統統裝進肚子裏，不等小李反應過來就直接出去了。
胃裏麵滿滿的，很踏實的感覺。古曰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在小漁村附近的海岸散步消食。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小李的那句“做賊心虛”，她也的確是心虛了。
直至今時今日，她回頭看看自己的所作所為，真正地應了賊這個詞。
她什麼都不想付出，隻想靠著自己的小聰明來討好霍深嶽，得到他的心，最終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報恩。
何其自私。
霍深嶽往日裏的惡劣似乎都記不清楚了。
古曰曰在沙灘上坐了下來，她咬著唇看著天際，碧空如洗，海天一色，景色美得她自慚形穢。
“是不是覺得自己真的像一個偷心的賊？”
一道溫潤的男聲在背後響起，古曰曰小小地驚訝了一下，玄蓮怎麼突然就出現在這裏了？
一想到他在機場的話，也就不那麼奇怪了。
古曰曰放鬆了緊繃的身子，直直地躺倒在了沙灘上，臉上雖然還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眉眼間卻還是染上了些許迷惘：
“有那麼一點點。”
其實有很多很多內疚。
玄蓮自然不會相信她的說辭，她不是個藏得住心事的人，臉上明明白白大寫的內疚，還真當他是瞎子嗎？
他無情無欲地在世間遊走幾百年，癡男怨女的戲碼看多了，古曰曰這種小女兒心思在他看來不值一提，便忍不住多嘴提點幾句：
“草木精怪成仙飛升，比凡人求仙問道更來得劫難重重。你如今是天庭王母身邊的小仙，傍著這麼大的官兒，比旁的人好多了。不要為了區區凡人放棄仙途……”
“玄蓮，你曾經也是凡人吧……凡人，跟仙人有什麼區別？”
古曰曰柔柔的聲音傳了過來，玄蓮原本準備的那套說辭終於還是咽了下去。
他不由得低頭，看著毫無形象地躺在沙灘上的古曰曰，她白嫩的臉上有著與平日不同的凝思：
“即便是有區別，也是壽命長短什麼的吧？凡人有喜惡，我們也有自己的悲歡。難道我們本質上不是一樣的？”
玄蓮不為她的言辭所動，在他看來，仙凡涇渭分明，古曰曰這種大不逆的想法隻是婦人之仁。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仙凡分屬兩界，不可相提並論。”
玄蓮的臉恢複了往日的波瀾不驚，他看古曰曰的眼神十分不以為然：“別的我不想多說，但仙凡不可相戀，這一條我希望你牢牢記好。”
古曰曰逆著光看向玄蓮白皙堅硬的下頜，那處的曲線有如一道刀鋒，在兩人之間割開了深遠的鴻溝。
她腦子裏全是糊的，有兩個聲音一直在叫囂，她們紛紛指責對方，吵得古曰曰無法清靜。
她先是在沙灘上四處發泄，在沙灘上滾來滾去；然後又捶了捶自己的腦袋，逼著自己不去想這些，才堪堪平靜下來。
玄蓮看著古曰曰在一係列捶胸頓足之後，終於像是緩了過來。
看來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