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六節(2 / 2)

赤裸的一盞紅被憤怒的黃氏族人打得鼻青臉腫,麵目全非。她的雙臂被縛著跪在院外的楓樹下,她是沒有資格跪在祠堂裏的。她披頭散發渾身青青紫紫,一對雪白淤血的大奶子耷拉在跪著的雙腿上,臉也深埋在雙腿上。由於恐懼她的身子戰栗不止,隨著她的戰栗,她胸前的大奶子也不停地顫動。她的身邊一左一右站立著兩個黃氏長者,他們都神色威懾。大黃莊的男人們沒有一個人有膽量將目光投向赤身裸體的一盞紅,惟有戲班裏的幾個男女心驚膽戰地偶爾望上她兩眼。

“把黃大寶帶出來!”黃族長威嚴地命令道。

有兩個後生將同樣赤身裸體的黃大寶從西邊一間房裏架了出來。黃大寶渾身簌簌發抖,雙腿已經軟得站立不住了。兩個後生架著他走過長廊,走下祠堂大廳門前的台階,從跪著的人群留下來的窄窄的夾道走到院外。

兩個後生把黃大寶架到了一盞紅對麵的一棵楓樹下。又走過來一位體魄俊健魁梧的中年漢子,他將一根長長的牛皮繩一頭繞到粗大的楓樹幹上,一頭係住黃大寶的雙手,然後將自己手裏的一頭用力一拉,黃大寶便被懸空吊了起來,雙腳離開地麵兩尺多。中年漢子圍著楓樹飛快地轉了兩圈便把牛皮繩係牢在樹幹上。

“家法伺候!”黃族長威嚴地吆喝道。

一個年輕後生悚然地捧著一條牛皮鞭奉送到黃族長麵前。黃族長接過牛皮鞭邁出祠堂正廳的門檻,神色肅然地走下台階,從夾道裏走到吊著黃大寶的楓樹前,他複雜的目光望向黃大寶。

“爹!”黃大寶淒楚而絕望地喊道。

“我不是你爹!”黃族長的目光裏隻剩下冷酷,“你也不配是我的兒子!”然後揮手就是狠狠的一鞭抽在他的臉上。

黃大寶一聲慘嚎,半邊麵孔已經皮開肉綻。黃族長將手中的皮鞭遞給身後的一位長者,嘴裏吐出兩個字:“開刑!”

那位長者接過皮鞭一揮手,在黃大寶嚎叫的同時在他胸脯上狠狠抽了一鞭。

黃族長走回台階,他背著手凜然站立在祠堂正廳門前,目光冷峻地注視著全場。他挺立在祠堂門前的威嚴形象讓所有的黃氏族人不寒而栗。他就是神聖禮教的化身,冷酷地監視著人們對褻瀆祖宗、犯下淫亂之罪的黃大寶的嚴厲懲罰。

那個長者抽完一鞭後便將皮鞭遞給了後麵的人。人們按身份、輩分井然有序地輪著接過皮鞭,每人給黃大寶一鞭痛斥,誰也不能少,誰也不能手軟,黃族長正居高臨下地站在台階上目視著行刑的人們。

最初還能聽到黃大寶一聲接一聲如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輪過近百人時,黃大寶隻剩下豬一樣有一聲沒一聲的哼哼了,渾身上下已經鮮血淋漓、血肉模糊。抽到後來,黃大寶的腦袋耷拉著連聲音都沒有了。

一盞紅早就停止了顫抖,歪倒在一邊嚇昏過去。

“黃族長,你饒了孩子吧。”李老板渾身戰栗著往院內跑,但被兩個黃氏族人攔在了門外,李老板哆哆嗦嗦地跪在了院門前,戲班眾人見狀也紛紛跪了下去,苦苦哀求著。

黃族長依舊挺立著一動不動,他的目光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執刑儀式還在井然有序地進行,還有近半的人沒有輪過。可是黃大寶的肉體已經麵目全非。

直到傍晚,冗長繁衍的威嚴儀式才結束。吊在楓樹下的黃大寶看上去隻是肉條而不是人體了。

一盞紅因為不是黃氏族人,大黃莊的鄉約和族法條律約束不了她,她因此逃過劫難。戲班裏的人把嚇昏過去的一盞紅抬回房間。她渾身火燙,夜裏發起高燒,神誌不清,狂呼亂叫:“別打我!你們把他害死了……血!肉!他死了……你們不要打我……”她一會兒昏迷不醒,一會兒驚悸地大叫,整整折騰了一夜也沒有清醒過來。

對戲班裏的人們來說,這一天一夜是漫長而又恐怖的。以後的日子裏當他們中有人偶爾提到這一日時,都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