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3
AGREEDISJOINTSTEREOPRO-TOPFAM-DEFCOHEREALIGN3bl=i√
l=j？
√l=k3cm=lm=i
m=jm=k
按常規裁定回指方案的做法是非線性和非毗鄰分析，這種分析方案同樣適用於其他（4-7）例句的回指定位判斷，從而成為一種闡述語用者語感的比較有效的形式方案。
在20世紀80 年代之前，形式化分析與語篇分析水火不相容 （Huang 2000：ⅷ），因此本文介紹的語篇優選論似乎是一種突破，其操作原理是：在解釋時，隨機啟動若幹回指詞和先行詞的組合，然後選出違反限製數量最少質量最低的組合，將其判為最優選項。然而形式化分析語篇回指，又不得不涉及非句法因素，在擴大語料闡釋麵時，就會產生問題。
首先，語篇處理是語料驅動的底朝上過程，即先對語句進行詞彙和句法分析，激活相關圖式或知識後，信息處理方式就變成了理論驅動的頂向下過程，即使用被激活的已有知識，自上而下地對語篇中的相關成分進行識解 （construal），包括對回指的確認。圖式具有視角性，同一事件激活的不同的圖式，側重於事件中不同的方麵，使讀者注意力集中在圖式凸顯的那些方麵。其次，話語的連貫，在很大的程度上與保持話題的回指鏈有關，而這種定位，或多或少涉及語用者不同程度或不同方式的推理。比較透徹地研究回指現象，無論如何逃不過這一關！ 話語越是連貫，語用者處理話語信息時所費的心力就越少，或者說信息加工者的推理量就越低。本文中提到的常規關係限製，如例 （3）句中的 pocket和 pencil 之間的容器圖式關係（container schema/C-SCHEMA），因在很大程度上已習慣性固化，因此其實已經把推理量降到幾乎可以忽視的程度。容器圖式是人的先概念知識（pre-conceptual knowledge，Lakoff 1987），將其納入屬STEREO類的限製並放入回指優選序列，可以消解形式化的主題確認方式和常規知識製約兩者之間可能會產生的矛盾，故可以解釋更多的語料。
然而C-SCHEMA不能解釋文中給出的例（3）以外的其他語句。比如在例 （7）中，因有“端麗”這一指稱詞語介入，中止了原來“賣魚人=”回指鏈，其中的有定名詞短語“那女人”，如果按照 Beaver 方案中對主題的定義，隻能在前一小句中尋找先行詞，即在符合一致性的前提下，隻可以選擇前句中的“端麗”作先行詞。而事實上先行詞應該是再前麵句中那個賣魚的女人，即 “圍著沾滿魚鱗的大圍裙的女人”。“賣魚”激活的是相關的語義草案 （script），即可能含有文化因素或因文化而異的售魚慣例，從而形成另一種回指解釋的非線性判斷。
售魚慣例與上麵提到具有普遍性的容器圖式 C-SCHEMA 都是 STEREO的子類，在操作狀態、認知激活以及推理量上可能存有差異。對於上述（4-7）例句中回指所涉及的非線性因果關係的解釋，除了依賴自下而上地激活讀者儲存在長期記憶中的腳本（scenario，也屬於STEREO），還要考慮動詞的語義常規。Nicol et al.（2003：99）指出，在可能先行詞的排除方麵起作用的因素之一，是對句中主要動詞的“隱性因果”（implicit causality）以及由其觸動的“真實世界的敏感性和可行性”（real-world sensibility and plausibility）等因素的考慮。Matsui（2000：64）也指出，研究回指的可及性因素之一，是對“主要動詞的語義”（semantics of the main verb）的追究。
在語言使用過程中，使用者通過三種渠道獲取信息：先前語篇中提供的信息、即時語境中提供的信息和使用者長期記憶中保存的現實世界的常規關係。框架（frame）概念是Minsky（1975）提出的認知理論，用來解釋大腦信息處理的快速高效性。他認為，人腦中積累的知識不是散亂的，而是“表達常規關係的數據結構體係”（Minsky 1975：212），也就是說框架是常規關係的知識體係，是使用者經驗的積累。下麵例子中的回指解釋方案都依賴框架知識：
（8）He put the box on the table.Because it wasnt level， it slid off.（Minsky 1968：22）
（9）John saw Thomas.He was wearing a red hat.（Smith 2003：52）
（10）a.Mary lent Jane a bicycle.She asked her to be careful with it.
b.Mary lent Jane a bicycle.She thanked her.（Smith 2003：52）
（11）My boy missed school today， he was late for the bus.
（12）He showed us this gorgeous house， but the living room was too small.
（13）She went into a restaurant and asked the waiter for the menu.（Givón 1998：41-46）
（14）Cathy wants to have a big party at her house.She cleaned it up so that there would be room for everyone.（Matsui 2000：77）
（15）a.Sam really goofs sometimes.
b.Yesterday was a beautiful day and he was excited about trying out his new twin.
c.He wanted Fred to join him on a practice flight.
d.He called him at 6 am.
e.He was furious at being awakened at that hour （just to go for an airplane ride）.
（Matsui 2000：81）
例（8）中盡管賓語the box凸顯度高於介詞賓語the table，第二句激活的框架信息，表明第一個代詞it回指的是the table，但第二個it指向the box，形成非線性現象。例（9）第二句的代詞He處在主語位置上，按Beaver的理論判斷，應回指前一句的主語John，然而非線性分析的結果是He與凸顯程度相對較低的賓語Thomas共指。其他例句中的回指方案確定也都與相關的認知框架有關，須通過非線性分析解釋。在解釋過程中，隻要是框架中的可能成分便足夠了，而不一定非得是框架中的必要成分（Epstein 1997：56）。如例（12）推理的基礎是認知框架中房屋和起居室所體現出來的整體和部分關係，例（13）激活了有關飯店就餐的框架，這個框架中必然包括侍者。在例（14）中，盡管party和house都可以用第三人稱單數代詞it指稱，但是第二句中激活的打掃房屋的框架，排除了對前者的選擇。例（15）在描寫Sam的遭遇時，逐句向被激活的框架中充填內容，到（15d）句時主語指稱的還一直是Sam。但是到（15e）句，代詞He的指稱就發生了變化。因為根據框架內容，是Sam很早打去電話叫Fred參加試飛，被弄醒生氣的當然不會是他本人了。這些回指現象都是嚴格按照語篇字麵形式推斷回指先行詞的Beaver線性理論所無法解釋清楚的。
在語言使用的過程中，語用者無意識地激活大腦長期記憶中的認知框架，依靠框架中的知識對語篇做出預測，語篇中的內容逐句添加到框架中，形成對應於語篇的認知表征。正是由於已有的認知框架的存在，我們才能快速高效地理解語篇。有時語篇可能同時激活若幹個認知框架，此時可根據關聯原則以及後句提供的新信息，確定最為相關的解釋。語篇回指確定是語篇理解的一部分，也要考慮基於認知框架的非線性推理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