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ice (1975)認為,對話語的最佳解釋,就是能夠滿足合作原則和會話準則的解釋,可是他並未給出如何使最佳解釋可行性化或具體化的方案。Wilson & Sperber (2004)認為,每句話都可能有若幹潛在的解釋,但在具體語境中,並非所有解釋都與交際者或實際語境相關,不同解釋的語境性質或認知可及程度也不盡相同。受話人具備了接受和否決某種解釋的標準,該標準足以拒絕所有的可能解釋而僅留下最為相關的解釋。一般來說,第一能接受的解釋就是最為可行的,是話語明示通過顯義、隱義和語境的最佳組合而獲得的交際意圖。
然而關聯理論也僅僅是一個宏觀的哲學思辨操作模型,最佳關聯的折算,也僅依賴處理話語信息所支出的認知努力和所獲得的語境效果的比例效度,並無精確計算的可能,因為所謂的“最佳關聯”,僅是個比較概念而不是量化對象。處理信息的時間、語境隱含的數量在理論上雖可用數字衡量,但信息隱含的力度即邏輯規約度和信息聚焦點的認知層次等,在決定關聯程度中起著重要的作用,但這些因素自身卻無法被有效地度量。認知努力和認知效果以及兩者折算後得出的函數“關聯”,也僅僅存在於認知心理領域內的非表征區域,或者說無論是否具有心理表征特點,它們都在認知中存在並起作用,僅可能通過直覺比較而被人所感知。
現在的問題是,間接的話語耗費受話人更多的認知努力,但可以得到直接話語所無法得到的附加認知效果。如果間接話語不隱含與其相應的直接話語所不隱含或不攜帶的認知效果,該間接話語就不具備最佳關聯的特點,也無法滿足對關聯的期待,但很難找到能支持這一說法的話語實例。
原因之一是,我們總能找到相關的語境來支持特定的話語解釋。比如給出下麵的 M 話語。
(6)P:要喝咖啡嗎?
M:咖啡使我清醒。
就可能產生下麵(7)和(8)兩種解釋方案:
(7)1a.M 不想清醒 (語境假設)
1b.M 不想喝任何能使她清醒的東西 (語境假設)
1c.M 不想喝咖啡 ((1b)在 (1a-b)語境中的語境隱含)
(8)2a.M 想清醒 (語境假設)
2b.M 想喝任何能使她清醒的東西 (語境假設)
2c.M 想喝咖啡 ((2b)在 (2a-b)語境中的語境隱含)
因此 M 到底是喝咖啡還是不喝,要看 P 對 M 有多了解以及具體的場合因素所激活的認知圖式,而 M 的生活習慣這種個人的經驗因素形成的是個人圖式,如 P 知道M 喝了咖啡就睡不著覺,且問話時間已超過晚上十點,在一般情況下“此時應是上床睡覺時間”的知識會自動介入,那麼 M 所說的話語當然具有“不想喝”的交際意圖了,而 P 對這種意圖的判斷也會是一種自然過程。因此,對上述話語兩種開放解釋的取舍,其實要依賴具體的語境,按交際雙方對語境因素、話語內容、認知效果的調整和重組來決定,因此對關聯期待的滿足並非是單一現象,不同的解釋在不同的語境內和認知層麵上,都具有關聯度,也都能滿足話語處理者對關聯的期待。
另外,還有兩種情況需要考慮。一是聽者接受說者可能認為是最佳關聯的話語,二是聽者接受說者可能認為且看起來似乎是最佳關聯的話語,如是乎,話語便達到了影響和操縱他人心理狀態的目的,而受話人則在尋找關聯或滿足期待的第一時間內,開發自己的知識結構中與話語信息相關的語境假設。為了解釋上述“可能”和“似乎”的或然性,必須重申:第一,語境有大小之分,小語境中解釋不通的話語在擴大了的相應語境中可以得到解釋;第二,語境最終是認知性質的 (熊學亮 1999),因此“可能”和“似乎”這些相對的概念,通過語境規模的調整和認知層次的變換,都可以演變成確定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