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秋天,氣候惡劣,卡夫卡又回到了布拉格,準備參加嚴格的法律考試。整天死記硬背給他本來就脆弱的身體帶來了更大的壓力。畢業考試又叫"博士學位口試",分為三個部分。首先要參加11月7日的奧地利民法和刑法考試。其次是1906年3月16日的憲法和國際法考試,最後是1906年7月13日的羅馬法、德國法規和教會法規考試。結束這一連串的考試後,又過了五天,卡夫卡得知自己成績"合格"("五名考官中有三人投票表示他的成績合格"),由阿爾弗萊德韋伯教授(著名的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的兄弟)授予他法學博士學位。卡夫卡順利通過了考試,部分原因可能是他借用了布洛德的財政法筆記,這些筆記"為我挽救了三個月的生命",至於其他課程的考試"也很有趣,盡管我知道的不多"--我們隻能把這理解為某種近乎瘋狂的反諷。
畢業之後,卡夫卡並不清楚下一步要做什麼。他對找工作沒有興趣,惟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寫作。他也可以不工作,但他並沒有具體的打算。從經濟上考慮(在赫爾曼卡夫卡家裏,誰也不能指望別人養活),他必須立刻到舊城廣場上的一家律師事務所做文書。事務所的老板名叫理查德略維,由於姓氏的原因,人們常常誤以為他是卡夫卡的舅舅,實際上他們沒有任何親緣關係。
8月,卡夫卡去了楚克曼特爾,隨後回到布拉格,開始為期一年的司法實習,他先是在布拉格地方法院擔任實習律師,後來又轉到了刑事法庭。卡夫卡沒有記錄下對這段實習經曆的看法,隻在實習結束後寫信給布洛德,嘲諷地說:"我在任法律職員的一年裏沒有做成任何事情……當一個人能夠適應他的工作時,工作也就變得無害了。工作時,盡管每天隻有六個小時,我卻總是像個傻子一樣"。事實上,1906年冬天到1907年初春之間發生了一件值得一提的事,那就是1907年2月,布洛德在柏林《當前》月刊上發表了一篇評論。在這篇文章中,布洛德將卡夫卡--當時後者尚未發表任何作品--和三位聲明顯赫的作家亨利希曼、弗蘭克魏德金和古斯塔夫梅林克並列在一起,讚揚了卡夫卡的寫作風格。我們並不清楚布洛德這樣做到底是惡作劇,還是真心想幫朋友一把。事後,卡夫卡開玩笑說:"今後我出版任何作品都是不妥當的,因為它將使我留給公眾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
卡夫卡明智地斷定"我的未來不是玫瑰色的",1907年8月,他去了特裏施,在那裏"騎摩托車,遊泳,一連幾個小時赤裸裸地躺在池塘邊的草地上,同一個讓我昏頭昏腦的姑娘在公園散步到午夜,翻曬牧場裏的幹草,架起旋轉木馬,在風暴過後重新栽種樹木,放牧母牛和山羊並在傍晚時把它們趕回家,打了很多次台球,長時間散步,喝大量啤酒,我甚至還去了教堂。"不過大多數時間他和兩個"非常聰明的女孩,極端的社會民主主義者"在一起。其中一個19歲的女孩名叫黑德維希瓦爾勒,是維也納的語言學學生,她來特裏施看望祖母。她個子"矮小,臉頰並不總是紅潤;她戴著夾鼻眼鏡--不僅是為了裝飾,而且因為她的眼睛近視得厲害--眼鏡的末端由非常漂亮的細小位麵組成。昨天晚上,我夢見了她那豐滿的小腿。我就是用這種兜圈子的方式認識一個姑娘的美並愛上她的"。黑德維希不是卡夫卡的第一個戀人,但她卻是卡夫卡第一個確定關係的戀人,他頻繁地給她寫信。他的信溫柔而又謙遜,毫不掩飾他對戀人的渴望:"我甚至不會像你需要的那樣去關心人……你看,我是一個荒唐的人;如果你有一點喜歡我的話,那也是出於憐憫"。1907年夏天以及隨後到來的秋天,卡夫卡在給黑德維希的信中流露的感情更加熾熱了,他試圖說服她來布拉格。他可能說過:"寫信有什麼用呢;既然隔開兩個人的是整個海洋,這些信不過是濺到海岸上的幾點浪花罷了",但是寫信卻成了他戀愛的一種模式。卡夫卡與黑德維希的通信持續了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