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卡夫卡 菲利斯(34)(1 / 2)

因為環境以及自身性格的緣故,一個完全不擅社交的男人處在一種目前難以確定的健康狀態,再加上他不是支持猶太複國運動者(我欣賞猶太複國主義,但討厭猶太複國運動分子),不按照猶太教規定做禮拜;他的天性中最寶貴的部分不斷地受到辦公室工作的侵擾--這樣一個人,當然是出於最深重的內心壓迫,才決心結婚的--換句話說,從事這種最社會化的活動。對這樣一個男人來說,這可不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冒險。

卡夫卡的健康--或者說在他看來,他的健康狀況--正在惡化。他睡不好覺,急躁易怒,承認自己患有"嚴重的憂鬱症"。他告訴格蕾特:"如果我比現在更健康、更強壯,我就能克服所有的困難,那樣我早就離開了辦公室,我就能確信菲利斯是我的,整個世界都是我的。"把問題推脫給自己的健康狀況,這是他的一種策略。但是,另一方麵,他仍然對自己說,他的選擇是正確的:"(我)確信我需要菲利斯"。

然而,這種確信隻是他一廂情願。卡夫卡此時最親密的知己,格蕾特--或者因為忌妒,更可能是因為她認定這種結合並非明智之舉--開始阻撓兩人結婚。卡夫卡在寫給她的信中屢次提到他的顧慮,這些都成了證據。7月初,卡夫卡計劃再去一次柏林。他並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很清楚,格蕾特越來越為自己的朋友將同卡夫卡這樣一個人結婚而擔心。同給菲利斯寫信時一樣,他在給她寫信時一如既往地進行嚴厲的自我批判,毫無保留地對自己提出詳盡的指控。格蕾特曾允許卡夫卡以親密的口氣給自己寫信,這一點她可能問心有愧,覺得自己"背叛"了菲利斯,正如她給卡夫卡的一封信的草稿上所寫的,她是由於"可笑的、不負責任的軟弱"才回複他以前的來信的。卡夫卡動身去柏林的前一天晚上,格蕾特才終於告訴他:"我突然看透了這件事的前前後後,感到無限絕望。我以前決定不惜任何代價促成你們訂婚,相信這對你們兩個都有好處,並認為我注定要為你盡很多責任,但我現在感到,這對我是不公平的"。她又說,"如果你不清楚你的想法,你覺得自己不夠堅定,不是滿懷熱情",那麼他最好不要來柏林。她幾乎不敢看菲利斯的眼睛,因為她覺得自己沒能早一點提醒她注意卡夫卡的軟弱、優柔寡斷、自我懷疑,總之,他根本配不上菲利斯。

1914年7月3日,卡夫卡在他31歲生日這天回信說--我們禁不住要說他反應遲鈍--"似乎我終於說服你了"。他說,他和格蕾特交往的惟一目的就是"說服"她,讓她認識自己的真實麵目。顯然,他覺得這就夠了,好像隻要承認這一點,所有人都會站到他這邊了。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這些東西是不能刻意修改的;人的品質不同於水,不能從一個杯子倒進另一個杯子。"卡夫卡要麼故意無視格蕾特的來信的分量,要麼就是他知道除此之外別無出路。他隻知道要表明自己的真實麵目。但他的舉動卻過於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