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宿舍門,正清就看到年峻躺在床上笑眯眯的朝他打招呼。
“又去師範了?”
“恩。”
“校長早上說不分配了,你也不著急?”年峻看他敷衍了一句,不僅沒生氣,反而打趣的問道。
“著急啊,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再說了,無論有什麼辦法,還不是要等到明年六月畢業以後再看吧?”正清沒好氣的坐到自己的鋪上。他和年峻睡上下鋪,年峻上鋪,他下鋪。
“嘿嘿,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這肯定是我們那閆大小姐開導之後的想法吧?”年峻笑著從自己的鋪上跳下來,穿上自己的拖鞋,拍了拍正清的屁股,示意他朝裏麵坐坐。
“你又在賣什麼關子?”正清把屁股往裏麵挪了挪,斜了斜眼睛瞅著年峻,這家夥腦子活,人也精明,不知道又在賣什麼關子了。
年峻伸了伸手,示意他把耳朵貼過來,然後在他的耳朵上一小陣咕嚕之後,正清的眼睛馬上變亮了。
“真的?你怎麼知道的?”正清急切的問道。
“早上開會一結束,我就跑出去給我爸打電話了。老爺子一聽,可急了,專門跑到縣農牧局去問的。局長親口跟我爸說的,你說這事能有假不?”年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著說。
“那真是太好了”正清激動的用拳頭狠狠的砸了兩下床邊的牆壁,年峻的消息足以讓他掉到穀底的心情重新回到天上。對他這樣十八、九歲的孩子來說,一天之內經曆這樣的大喜大悲,真的是有些殘酷。一天之內體驗了發自內心的恐懼和惶恐,也感受了從絕望到希望的人生轉換,這樣的經曆足以讓他銘記終生。
年峻、正清還有陳濤來自同一個鎮級中學。當年隻有極優秀的畢業生才能上中專學校,但是年峻父親因為是給縣領導開車的,所以盡管他成績一般,他爸還是又送錢又請客吃飯的把他搞到農牧學校。用他爸的話說,無論如何,他要讓自己的兒子以後也坐在飯桌上吃飯,而不能像自己那樣,領導吃飯,他自己坐在車裏等著。據說為此,他爸已經把縣裏的關節打通,把年峻畢業後進的單位和部門都找好了,隻要他拿到畢業證,就可以直接回去上班。
當然對於這一點,年峻一直都不承認。他性格平和、與人為善,雖然他爸在縣城給領導開車,他是有條件去縣城上學的,但是他就是不願意。他一直在鎮上上學,朋友和同學都在鎮上,在縣城,他除了他爸一個人都不認識。年峻的外祖父家和蘇正清是一個村的。年峻外祖父隻有年峻媽媽一個孩子,所以年峻外祖父去世後,年峻媽媽為了照顧自己的母親就一直留在了鎮上。年俊也一直跟著媽媽,不願去縣城上學,最後初中畢業上中專了才到了縣城。
正清和年峻關係比較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正清爺爺是年峻父母的媒人。年峻的父親叫年誌宏,當時年誌宏跟著正清爺爺學開車,這個人腦子很聰明靈光,什麼東西一點就會,在平常開車之餘,總是喜歡講笑話談逸聞趣事,很得正清爺爺的喜歡。最後正清爺爺稍微一牽線,兩個人的事就成了。當然後來去縣城給領導開車,完全憑的是年家的關係和年誌宏自己的能力,不過雖然給縣領導開車了,可是年誌宏還是記恩的,每當逢年過節都來看望師傅,用他的話說正清爺爺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早上開完會,年峻就給他爸打電話,說了市裏的通知,年誌宏當時聽了也有些慌了,趕忙開車到縣農牧局去打聽。因為常年給縣領導開車,怎麼也算是縣領導的半個秘書,所以縣城各個部門的人也都賣他一些麵子。農牧局領導專門接待了他,還給他親口確認縣農牧局還有空編和人員需求,明年還將繼續接收中專畢業回來的學生,年誌宏這才鬆了一口氣。
既然得到農牧局局長的親口信,看來明年分配是沒有什麼問題了。正清的心情立刻變得不一樣起來。他從床底下提溜出自己那雙破舊的籃球鞋,拍了拍年峻的肩膀。
“陳濤呢?一起去打籃球?”
“他呀?”年峻眯著眼睛笑了笑。
“他怎麼了?”正清把鞋帶係好,站起身頓了頓腳。
“他現在也在師範學校,聽說迷上了師範學校的一個二年級的小師妹了。”年峻壞壞的笑著說。
“他真行,馬上要畢業了,既不認真準備畢業考試,也不參加班級活動,反而去追一個小師妹,把好兄弟都晾在一邊了。”正清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在手指上快速的撥轉著籃球。
“人家那是正事,好吧。你知道他這幾天為什麼回來那麼遲?都是師範學校那個小師妹給鬧的,而且晚上回來也不好好睡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安生,不知道在幹什麼,早上起來人就不見了。”年峻繼續嘲笑著陳濤的糗事。
“什麼樣的女孩讓他這樣上心?他可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啊,第一次就陷得這麼深,以後怕拔不出來啊。”正清把球放在地上,也有點質疑的看著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