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公司沒什麼訂單，基本都是照常休息不加班甚至還放假，將近兩個月的工資都在兩千出頭，相對還是屬於比較高的，不說扣除社保至少還有公積金存在那裏，換了別的廠這種情況想拿個底薪都難，況且還不交公積金。孔鏡宇來不逢時，正撞上了淡季，第一個月發工資時已經有所失望，畢竟一個外地打工仔還得自己租房子住，光顧得上自己開銷，這裏也沒什麼值得久留的，哪怕福利待遇還算是首屈一指。因為是首次繳納公積金，額外扣款了五百多，如果算上這些想想還是值得留下的，孔鏡宇決定可以再工作一個月，畢竟這裏很多地方都比一般的廠要強得多。就拿底薪來說，車間裏普工之中最高的就有二千七八，工齡也就七八年，隻要轉正之後，每年都會視表現而加薪，不論身居何職隻要沒有比較大的失誤或是頻繁犯錯多少都會加，不像別的廠說著一視同仁卻有著階級之分。新進員工基本都屬於比較正規的派遣公司推送，每年還會有定期轉正名額，成為正式員工可以加入公會，節假日會有額外的福利，而且擁有年末加薪的資格。其實就算沒有轉正福利也是不錯的，每逢節假日都會發放購物券禮品券等等，就算在平時也會不定期舉行活動，隻要參與均有禮品，作為一個普工在別的廠可是享受不到這種待遇的，甚至生產部中低層管理都沒有。對於員工的工作生活，公司還是十分關注的，在每個部門的辦公區都設有意見箱，無論是工作中的改善建議還是夥食班車的問題都可以提出，還有獎品鼓勵員工積極參與。這可不是像以往某些公司般形同虛設，隻要采納的問題都會解決，工作無小事，幾乎所有的問題不論大小都會給出解決方案並落到實處，不予受理的就真的是無理取鬧了，說出來都能把大家給逗樂。雖然有著如此溫馨的工作環境，孔鏡宇在拿到第二個月的工資後還是選擇了辭職，如果能夠把工作時間再提一提，我相信他還是十分樂意留下的，他也曾向我說過找份兼職什麼的，可終究還是敗給了懶惰。不久，大力也選擇了離開，說白了還是覺得工資低，雖然平時表現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也隻有騙騙自己了，他總是說待在廠裏沒意思，在外麵隨便玩玩賺的錢都要比這裏要多得多得多。如果真有那能耐，誰還會選擇到這裏來呢？都那樣想，比比皆是的老員工這些年過得豈不是過得毫無價值？況且本地人也不在少數，即使都會隨口吐槽還不是得待在這裏年複一年。就在他們走後，車間又恢複了正常生產，甚至更忙，還增加了晚班，我的師傅又被調回來頂崗，就分在了晚班，我們那片區域每個班次隻剩三個人。習慣了人多生產，一下子隻有三個主要崗位的人力，多少有點不適應，零散的工位還得由三人分工完成，分工不均成了眼下一大問題。與我同班的兩人，一個是資曆七八年的老員工，人們稱他為少爺，以懶著稱，但品質控製極其優秀，也是車間裏底薪數一數二的普工，另一個也是新來的，但資曆比我要深，除了一兩個工位不會其他都是遊刃有餘，不會之一就是我的崗位。三個主要崗位之中有一個CNC操作比較輕鬆，也比較賺工時，少爺就天天賴在那裏，一開始也沒覺得什麼，因為我就不會，但是另一個人會呀，憑什麼少爺輕鬆賺滿工時然後隨便挑點容易的小部件幹幹，就能靜待下班？日複一日，不和諧因素漸漸彌漫開來，可畢竟人家資曆擺在那裏，又不好說什麼，即使隨口說了也是無濟於事，受到別人的影響，我越想越覺得不公平，憑什麼到最後不願幹的活都落到了我的身上？要論耍嘴皮子，那肯定是以卵擊石，可是我又做不到心甘情願，想來想去我決定提建議塞進了意見箱，而且將矛頭都指向了少爺，一個禮拜過後就此事班長還給我們幾個人開了個小會。班長笑著告訴我以後有此類問題直接告訴他們就行了，就算寫了建議也會被退回到車間，本來就沒多大的事，沒必要還讓別人看笑話，然後才一本正經跟我們說正事。因為很多原因要做到明確分工的話很麻煩，大家也要互相理解一下，他說了很多廢話也沒能給出一個解決方案，最後還問大家同不同意他的觀點，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再說什麼？也隻能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說實話，我是極不認可他的那些話的，至少在當時，散會後我還和另一個人在吐槽，可是又有什麼用？那段時間我聽見好多關於我的評論，也有人刻意在我麵前說起這件事，一本正經後半掩而笑，當然也有人認可，隻是並沒有用，不僅如此，少爺也變得十分苛刻，盡說我的不是。一轉眼晚班已撤，又恢複到了早中班的模式，人員充足，而少爺被調到了對班，我比較記仇，他說我偷懶專挑容易的幹，我都記在心裏，後來不到萬不得已我基本不會去碰觸那些產品，就算叫我幹也隻是滿足當班需求，即使不做那些我照樣能超出工時。我已經不像先前般隻會埋頭苦幹，比較複雜的不留太多的存餘，即使簡單的也是差不多就行了，其他的時間我開始學習區域內不會的崗位，相對輕鬆的CNC，較累卻沒那麼複雜的機構二，以及其他一些零部件。花的時間雖然比先前更多，但隻要我樂意又有何不可？就當我是在慪氣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跟同事們又沒什麼話題，區域內全能之後我又跨界去學習其他區域的一些技能，目的就是不給對班多做存餘，別人要說我小氣就小氣，反正我就是這樣。可時間一長就感覺特沒意思了，雖然有人支持我那麼做，說對付懶蟲就得不留餘地，可畢竟接觸較多的還是那些人，說懶吧一個兩個三四個，但沒人做了還是在做，也不說什麼，我顯得才是最斤斤計較的那個。在做與不做之間我衡量了很久很久，我可以像他們一樣整天計劃著以最輕鬆的方式完成工作，卻於心不安，或許我還可以申請換個區域工作，但終究還是大同小異，好不容易說出口卻被領導理性駁回。我也有想過要離開，即使這裏再好還是難以滿足一個外地打工者的需求，而且提升空間不大，尤其像我這般劣跡斑斑還不肯學的人，英語又不識，哪能在外企拚出一席之地？業餘時間又太過充足，想找點事做卻總是提不起勁，就連約伴遊玩都成奢望，因為身邊的人都在努力奮鬥著，沒有時間，即使休息也會因為作息時間的差異而失之交臂。同事相邀又覺得格格不入，他們的娛樂就是麻將，就連一些新員工年輕人也入鄉隨俗，即使不是太會都要聚在一起玩上幾把，當然還有個屬於年輕人的娛樂方式，通過社交軟件找點樂子。也就是幾人約好建群發紅包搶紅包，說白了就是賭運氣，簡單便利，上班途中都能即興玩起，實在沒人兩人都能對開，風靡一時後眾人便覺得枯燥無味了，看他們玩得那麼開心，其實從頭到尾我就沒有一點興趣。部分本地人還有個更高端的娛樂方式，通過社交軟件聯係到外地繁華大都市的高端小姐，有時間開著車子就去尋找刺激，一個月的工資就隻夠玩兩三次的，有的還在車間裏顯擺那些名貴小姐的照片如何魅力動人。他們真會玩原諒我不懂得享受，撇開興趣愛好不談，通過慢慢的接觸，感覺與他們在一起還是挺有意思的，即使有時還會各執己見，這可能也是我不想走的原因之一吧。記得少爺跟我說過一句話，在這裏混了這麼多年肯定有點本事的，要不然憑什麼能拿那麼高的底薪，他還叫我學著點，一開始我隻是笑笑，後來才發現他確有所長。他揚言經過他的手的產品就不存在不良品，事實也的確如此，至少在我來的這段時間內，有一次我們混合操作的產品流出了一台不良品，一般我做的都會做標記，而那台恰好沒有標記，不過修理過程中我就知道是我做的了，但沒有說。剛好我師傅過來審問，我就隨口說了句少爺閉著眼睛都不會做錯的，其實我也沒有要把責任推給少爺的意思，當然別人不會那麼想，師傅就笑他吹牛，叫他有本事當場做一個，然後他一口咬定肯定不會是自己做的，也不急不躁。不說他品質如何做得好，就拿他的心態來說都不得不讓人佩服，除了我舉報他那段時間有些苛刻，其實他還是蠻不錯的，相比某些人強多了，我隻是隨口說了句實話，就開始挑刺兒沒事找事了。展望回首，去與留都會有所得失，越是思考越是讓我徘徊不定，我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又為何要留或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