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點半。
“死三八,林婧明她以為她是什麼?居然敢當麵甩我。”
通往教室的校道上,一個托著籃球的男生邊走邊詛咒,和他並肩的人與他齊高,晃晃蕩蕩的,似乎根本沒在聽。
“凱子,不好好地教訓一下那個女人我不姓高!”籃球在男生指尖旋轉,“你去泡她,然後狠狠地甩了她。”
搖搖晃晃地走在姓高的男生前麵半步的人是張凱皚,和他說話的是籃球隊的高仲希。張凱皚和高仲希同宿舍,常常和籃球隊一起打球,他叫高仲希“希哥”,高仲希叫他“凱子”,兩個人以球藝相交,打球的時候關係很好。張凱皚悶頭悶腦地走,聽見高仲希那麼說一徑沉默。
“凱子,你去對那個女人說一句我愛你,然後給她一個耳光。”高仲希說。
張凱皚還是沉默。
“你欠了我兩頓宵夜,還有上次那個女人的事,你真不夠哥們,不肯替我教訓她?”高仲希說,“切——你真的不肯?”
繼續沉默。
“凱子果然悶騷,靠!我找別人教訓她,那死八婆我絕對饒不了她!一定要她後悔那樣對我!”
“林婧明怎麼了?”張凱皚終於開口問了一句。
高仲希從口袋裏摸出一把東西,在空中搖晃。張凱皚看了一眼,那是兩條鏈子,一條項鏈一條腳鏈,銀光閃爍,還掛了兩塊璧在上麵,隻聽高仲希說:“這是我媽的東西,她一早死了就留下這個,林婧明那三八竟然說不要。”
“哦。”張凱皚沒說什麼,雙手插在口袋裏,一晃一晃地走,走到拐彎的地方,兩個人要轉向不同教室的時候,他突然說,“那也不能怪她。”然後就走掉了。
“她甩我我已經很不爽,她連我媽都侮辱。”高仲希站在拐彎的地方對張凱皚的背景說,“死三八。”
張凱皚微略對後揮了揮手,算是他聽見了,他隱入教室,走掉了。
“切!”高仲希轉身往自己的教室走,一個分神指尖轉的籃球掉在地上,往草地裏滾。他一負書包跳上花圃,伸手去抄球,突然看見陰森森的花圃樹叢裏有一雙腳,嚇了他一跳,仔細一看才看見有人坐在那裏,“奚競蘭?”
坐在那裏的是一個穿著淺藍色淑女裙,披散著一頭長發的女生,膚色很蒼白,長得恬靜清秀,顯得我見猶憐。抱膝坐在花圃樹叢中本來很美,但是對於來撿球先看到腳才看到人的高仲希來說幾乎以為是女鬼。
“不用上課?”他和“竹”樂隊都很熟,奚競蘭是藺霖的女朋友他當然知道,本想撿了球就走,但好歹也要隨便撐兩句。
奚競蘭眼中突然滾下兩滴眼淚,把臉埋在手臂裏哭。
高仲希走過去拍拍她的頭,“發生什麼事?”
“霖……一點都不關心我。明明知道我生氣了,他問也不問一聲,就走了。”奚競蘭低聲地說,聲音也很細柔好聽。
“這種男人該死,女人天生就是拿來寵的,不會疼女人的男人不算男人。”高仲希說。
奚競蘭低聲說:“霖就是不會疼我,他今天要去彩排。”
“那麼我幫你去揍他。”高仲希撿了球走人,跳下花圃,“走了。”
像奚競蘭這種女人,惹到了才真是倒黴,高仲希抄著球晃進教室,心想。你疼她她就惶恐:是不是你會太辛苦?說不希望你為她改變太多。你稍微不注意她她就開始懷疑:你是不是不愛她?傷春悲秋多愁善感,心情一不好就擺著一張“憂鬱”的麵孔,如果沒人理她她就開始生病住院……這種女人比白骨精還可怕,他一直都很佩服藺霖,居然能忍耐這種女人這麼久。
高仲希又走掉了,奚競蘭呆呆地看著他顯然是敷衍了事加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圈一紅,眼淚又掉下來,她就真的這麼可怕,讓人討厭到這種地步?她到底是哪裏做錯了?
過了一會兒,“喂?”背後傳來吃薯片的“哢嚓”聲,有人從花圃後麵慢慢地逛過來,好奇地探頭,“出了什麼事?
奚競蘭抬頭,眼前是一個瘦瘦的女生,手裏提著一袋薯片邊走邊吃,姣好的五官雪白的皮膚,特別有陽光的朝氣,一件橙色的短衣上麵印著巨大的“不愛我我扁你哦”七個大字,一條印滿了字母的黑白七分褲,背在身後的書包掛著一隻無尾熊,十分青春可愛的樣子。這張臉很眼熟,她呆了一陣之後就知道是林婧明,她隻是在校園網看見她的照片卻不認識她,轉過頭去擦眼淚,她不說話。
林婧明在她身邊站了一下,發現她不理她,聳聳肩。她本想做個好聽眾聽聽憂鬱美少女心裏的故事,結果美少女不理她。不理她就算了,她要去圖書館看書,就不理地上這個她覺得長得蠻漂亮的“林黛玉”。
她轉身走了七八步,突然校道那邊轉過來一個人,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瞟了他一眼,無緣無故心頭一跳——這個人——
這個人好不快樂!
她停住了,轉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有點眼熟,是誰?
走過去的男生約莫一米七五的身高,身材很消瘦,一頭頭發黑得出奇,走路的時候眼睛隻看前麵,像在想著什麼。那張臉並不十分出色,至少遠遠沒有舒偃漂亮,但是有一種清俊的感覺,而且很高貴。他因憂傷含蓄而高貴,又因高貴而蒼老——看見他的刹那林婧明心裏浮起這麼一句話,頓時醒悟:這就是團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