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意外之意外(1)(3 / 3)

“今天如果是你要走,你會怎樣?”張凱皚凝視著她,就像一頭獨虎凝視著獵物,又像瀕死的獵物冷冷地回視獨虎,“我的心情不過和你一樣。”

如果今天要走的是她,她當然會……不顧一切地要藺霖記住她,然後拚命地爭取回來。隻不過冷冷頹廢的凱皚也會像她一樣瘋狂嗎?原來凱皚的霸氣……至少也有一半來自這種盲目的瘋狂,他愛她,就像她愛藺霖一樣,從相遇的第一眼就覺得吸引,然後目光離不開這個人,聽不到他的消息就很煩躁……怔怔地看著他,她到現在才有無限的歉疚,她一直不知道他也愛得那麼認真……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約你出來的那天,我有多緊張。”他輕聲說,壓下頭來壓在她肩頭,“你又不知道我去訂蛋糕等你的時候,多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切——”

她一點也看不出來,她以為他隨隨便便散散漫漫,她怎麼能從一隻獨虎眼裏看見他的不安?她的心思全在藺霖身上……她看不透藺霖又看輕了凱皚,無言以對眼前真的真的深愛自己的男人,她閉上眼睛,覺得胸口很悶,難受死了。

“喂,如果他讓你變成奚競蘭那樣,我饒不了他。”張凱皚沒再說他愛婧明愛得多痛苦多窩囊,一切隻結束在他沉重的深呼吸裏,“那——就這樣了。”他站起來筆直地往前走,婧明站起來,他們還沒有說分手呢。

正在她準備開口的時候,張凱皚轉身扔了一個東西給她,“再見。”

她“啪”的一聲接住,捧在手裏冰涼的感覺,是包得很好的一塊榴賨,幾乎沒有流露榴賨的香氣,沉甸甸也很幹淨,抬頭再看凱皚,他已經走出去很遠。

他沒有回頭。

校道的樹木花草在六月的陽光下都很清晰,紅紅綠綠一點一點像相片裏庸俗敗破的襯托,蟬聲鳴叫得刺耳,熱氣以比空氣更清晰的形態升騰,一層一層地模糊他的背影。

正午一點,東楓居門口那條路上沒有別人。

她看的時候,她才知道,所謂白天、酷暑、鮮花都是黯淡的顏色,熱得讓人鼻塞,熱得讓人眼澀。心髒在胸口怦怦地跳,開口嗬出一口從胸膛心髒那裏出來的氣,眼淚奪眶而出,她再吸一口氣擦掉眼淚,把濕紙巾貼在臉上,她對不起凱皚。

凱皚的媽媽很快地從餐廳推門出來,“怎麼了?”她剛才一直看著他們兩個談話。

她拿下紙巾,凱皚的媽媽看見她微紅的眼睛,婧明笑笑,“我們分手了。”

凱皚的媽媽歎了口氣拍了拍婧明的肩,婧明無言地撲進她懷裏,她拍了拍婧明的頭,“好孩子。”

她感到了媽媽般的感覺,嗚咽地說:“我不是好孩子,我明明知道不喜歡凱皚還和他在一起……我不是好孩子……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我喜歡的是別人……嗚嗚嗚……”她哭了起來,“我不是好孩子……”

凱皚的媽媽摸了摸她的頭,把她摟在懷裏。婧明身材嬌小纖細,摟在懷裏特別楚楚可憐,凱皚的媽媽歎了口氣,“都還是小孩子。”

她無語地往凱皚媽媽身上埋,有一聲沒一聲地哭,“我不是故意對他這麼壞……我不知道我會那麼喜歡……那麼喜歡藺霖嘛……”

那時候,依然是六月、酷暑、正午一點。

藺霖在家裏,望著一屋子狼藉:今天早上兩個人匆匆忙忙去上學,昨天晚上看電視吃的許多零食的包裝和飯盒袋子還在家裏。他一貫整潔,正在打掃房間和整理東西。無緣無故心頭微微一震,他右手無名指修長的指甲在桌上勾起一條項鏈,那項鏈閃閃爍爍價值不菲,掛著一些十分精致鑲銀絲邊的小石頭,是婧明的東西。提起來放在掌心,感覺像鞠了一份婧明的氣息,單純澄澈而充滿了小女人的味道。手心微微一顫,那東西跌下去掛在他胸口晶晶亮閃閃爍,他心頭再顫了一下,那條項鏈在他領口晃來晃去,輕微的重量和觸感,就像隻有靈性的貓一樣。

這種項鏈,李琛也有類似的一條。他想起來網聚那晚打撲克的時候,那條項鏈在她頸上閃閃發光,又想起競蘭依稀也有如此的一條手鏈。輕輕地把那條項鏈從領口拿下來,他手指一顫,在項鏈上竟刺出一滴血來,他悚然一驚,才發現那項鏈是因為摩擦斷了,才掉在桌上的。他的手指被磨斷的金屬絲刺破,鮮豔的血沿著閃亮的金屬絲滑落,出奇的紅。

這條東西染上了他的血,不能還給她。

藺霖把項鏈拿起來收進抽屜,掃掉桌上的垃圾,提到外麵去丟掉。然後拿抹布抹桌子。這時候電話響,他過去接電話,婧明的聲音像兔子失去了窩裏的稻草,淚眼汪汪要哭的樣子“藺霖,我和凱皚分手了。凱皚要移民去維也納,可能都不會回來……我和凱皚分手了……”

這個女孩!他一隻手接電話一隻手抹桌子,“你不留他?”

“我勸他走。”她在逐漸冷靜中,抽泣了一下,“我覺得好對不起他。”

他笑笑,“他還愛你,你怎麼知道到最後一定會對不起他?”

“因為我愛你。”她說。

他繼續笑笑,“說得像你得了絕症在說遺言,你又不是活到今天為止。”

“什麼意思?”她在電話那邊大聲了起來,似乎有點生氣。

“明天會發生更多今天意想不到的事,最近有部電影叫做《the day after tomorrow》,翻譯不叫作‘後天’,叫做‘明日之後’,誰知道明日之後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他微笑,“除非你和我現在都要死了,否則誰知道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

她似乎更加生氣了一些,“這是徹底的悲觀主義,我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