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霖也跟著笑了起來,“但不到明日之後,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所謂的‘之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讓‘之後’比‘之前’更好。”
“我不和你說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在電話裏的聲音已經正常了,似乎被他說糊塗了正在生氣,“總之我和凱皚分手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總之我愛你,就這樣了。”她掛了電話。
他拿著電話,沒掛。
心頭還在急促地跳,剛才婧明打電話過來聽到她說“藺霖,我和凱皚分手了”那一句的時候他心頭狂跳得像脫韁的野馬,那感覺是剛才婧明的項鏈勾在他衣領上晃蕩感覺的幾百倍,就像婧明的氣息就在耳邊一樣。他保持著微笑快速地說了一些話,在說些什麼他也不知道,那是一種防備……
那隻是一種防備。
他不想被婧明奪走注意力,他不想關心她和凱皚的事,他飛快地接話腦子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得她滿腹疑惑瞠目結舌,讓他得到喘息——不想再聽她像頭口禪一樣的“我很愛很愛你”,他昨天之前可以沒有感覺,但昨天之後不能沒有感覺……婧明她很俗,但很溫暖。
和她在一起都沒有和她分開之後感覺那麼強烈,他慢慢地放下電話,聽到“哢”地扣上話筒的那一聲,突然之間在意起一個認識了很久的人,突然間覺得她的一言一行甚至每一根頭發都有許多意義……這種心跳的感覺,這種在戀愛的感覺……
這種在戀愛的感覺,真的很可怕。
藺霖一瞬間想起他愛上李琛的那個晚上,那個晚上李琛在線上對他說:不管窗外下多大的雨,有我在黑夜裏陪你。因為那一句話他愛上李琛,但到最後他害死了她,以歡愉之名害死了她。
他從來沒對別人說過他愛李琛,或者在李琛眼裏他也自始至終地自我獨行,像不為任何人影響。那其實源於可笑的男生的自尊,不容那麼簡單地接受一個女孩的愛慕……也許是害怕她知道了真相會害怕自己,所以他沒告訴她他攜帶病毒,以至於最終害死了她。
源愛之殤,因愛之罪,即使殺人者無心,依然不可原諒。
源愛之殤,比恨更痛。
源愛之罪,比天罰更重。
戀愛……是一件痛苦的事。
婧明其實真的在生氣,打個電話過去,藺霖陰陽怪氣地說什麼明日之後你到底愛不愛我之類的搪塞鬼話。她和前男朋友分手,雖然是因為她愛藺霖,但是也不表示她就有這麼廉價立刻要祈求藺霖與她如何如何,何必如此胡說八道不知所雲的搪塞,什麼“你怎麼知道到最後一定會對不起他?”那是什麼鬼話?難道他在暗示她到最後還是三心二意用情不專?生了一陣悶氣,咬著一塊薯片上網,上網才知道藺霖幫她說了句好話,最近網上狂批她的風氣竟然淡了,似乎都悻悻地不願和傳聞中的奇人作對一般。逛了幾個網站,看了些讚她的帖子,以前不覺得什麼,現在即使是違心的讚美帖子她都覺得看著挺開心,心裏慢慢地軟了——算了,那個人其實很溫柔,隻不過防人防得太重,即使禮貌即使溫柔也不想讓人接近他靈魂太近吧。
點開聞風的聊天室,看著熟悉和不熟悉的聞風會員,她掛個“瀟灑”的馬甲進去,混論壇就是這麼好,如果別人不注意你的ip,隨時可以換馬甲做新人。看著大家閑聊些無聊的事,她煩躁起來發論壇短信給藺霖:“上語聊!”
藺霖沒有回答,刷新論壇幾百次都一樣,他沒回!
繼續生了一陣悶氣,突然想起來他會不會覺得她糾纏不清找別人訴苦去了?想著苦澀起來,她的表現也不會比高仲希好多少,死纏著喜歡的人不放……是一種本能。她正在反複考慮自己生悶氣,生得是不是有道理?突然語聊室裏有人開麥,耳機裏傳來熟悉的古箏聲,很輕柔很憂傷的聲音。古箏聲音本來錚錚然有肅殺之音,但在他指下很輕柔,因為撥弦撥得極輕,所以仿佛那弦聲極脆弱,點點樂聲跌在地上都會碎去一樣,肅殺輕薄了之後化為纖細的氣質,絲絲滲入人心。
彈的是一曲曲調有點怪異,節奏簡單機械的一個前奏。
她突然心頭一跳,這首歌很耳熟,這個簡單伴奏很耳熟——這是——
Bohemian Rhapsody!
正當她在心裏大叫這是《Bohemian Rhapsody》的時候,有人對著麥開始唱:“Is this the real life? Is this just fantasy? Caught in a landslide. No escape from reality .Open your eyes, look up to the skies and see——”聲音清亮清澈,幹淨得像陽光明淨的天氣裏,那從井裏舀起再倒下的明亮水柱,“I"m just a poor boy, I need no sympathy, because I"m easy come. easy go, Little high, little low. Any way the wind blows, doesn"t really matter to me, to me……”
果然……藺霖唱起這首歌的feel和舒偃唱完全不同——完——全——不同!
舒偃完美地唱到了那些技巧,可是藺霖卻在唇齒間輕易吐出了那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