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先去醫院。”
兩個人去了醫院,從十二點半檢查到三點,檢查出來她什麼毛病也沒有。婧明斜眼看放心的藺霖,有點早知如此你何必多想的調侃樣。藺霖在所有檢查都證實正常之後顯得心情很好,“我送你去圖書館。”
“Ok。”她聳聳肩,“還有——”
“你的借書證——還有我的。”他微笑著把兩個小紅本放在婧明手上——上次兩個人去圖書館,藺霖用了兩個人的借書證借了六本書,現在還給婧明,順便搭上自己的。
她翻手接過借書證,“晚上開會我會給你帶好東西。”說著一笑走在前麵,後腦的馬尾搖搖晃晃,青春活潑得像隻兔子。
他揚揚眉,也聳聳肩,“走吧。”
九月的陽光依然灼熱,他們兩個的背影和諧好看,學校裏不少新生紛紛回頭看著,議論紛紛,有些人剛剛入學還沒有聽聞上學期的種種謠言,純粹以羨慕和好奇的心情看著。
其實那時候婧明常常在想:那些藺霖心底藏著的東西,難道就這麼簡單能忽略而化為無形?這個陪在自己身邊溫柔體貼的男生,是真正的藺霖嗎?他是不是天黑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痛苦?是不是還是想著李琛或者競蘭?藺霖現在的簡單和快樂是真的快樂嗎?她不知道,也不想懷疑。她隻是執著地認為隻有她能讓藺霖快樂,上帝指定一個人隻和另一個人契合,除了所謂“另一個人”,是指沒有第二個人能如此對你具有耐心。
送婧明到教學樓附近,藺霖的手機響,“喂?三十分鍾後?可以。”關了手機,“公司找我,”他指了指東南方,“我要回去談事情,你自己去圖書館吧。”說著看一眼圖書館那方,皺了皺眉,攤了攤手。
“喂!”婧明看著他說完就走,站在原地喊了他一聲。
“待會兒見。”藺霖往車站方向輕步跑,回頭揮了揮手,接著跑遠了。
她對天翻白眼,說要陪她到圖書館呢,就這麼走了,一點歉意都沒有。所以說藺霖,嘴上說得多麼溫柔多情、多麼體貼優雅,不知道有幾句是進心裏去的!跺了跺腳,頂著炎炎烈日去圖書館,突然轉過身來一下想起——她應該去上黨課!原地轉了一圈看手表,她和藺霖約會忘了上黨課,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哦,his mother’s!她在心裏暗罵一聲,還是踩著涼鞋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算了,反正她蹺掉黨課也不是一次兩次,認命了。
藺霖跑到Z大公車站,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人在等他。說是四十歲,這個人一點不顯老,一頭頭發特別黑,看起來很柔軟,個子很高,膚色蒼白,長得很清俊。看見藺霖過來他顯得有些局促,微笑了一下,“最近好嗎?”
藺霖點點頭。
“我聽說——你交了女朋友?”中年男人問,“錢夠用嗎?”
他有點詫異地望了他一眼,笑笑,雙手插在口袋裏站正,“我有兼職。”
“兼職的錢不夠租房和戀愛吧?”中年男人站在藺霖麵前兩步,卻並沒有靠近和接觸,隻是那樣看著他,“錢不夠的話告訴我,什麼都不能給你,至少……”
“你也不是很高薪。”藺霖禮貌地打斷他,“謝謝。”
中年男人不知是悵惘還是悲哀地看著他,“你能不和我說謝謝嗎?”
藺霖微笑,一雙大眼睛烏黑深邃卻無神,“不能。”
中年男人更加黯然,“霖霖,和我吃頓飯好嗎?”在四點鍾的大太陽裏,他在炎炎烈日下等了不知多久,汗濕透了襯衫,但臉上都是清爽的,看起來依然怡人,表情很真摯。一個四十歲的男人還能露出真摯的表情,那隻能證明他天生是多麼單純憂鬱。
藺霖臉上依然掛著禮貌高貴的微笑,“待會兒我和人有約。”
“不能推掉?”中年男人露出了更加真摯的表情。
藺霖的微笑在這個時候近乎殘忍,但若隻從藺霖的角度看來這微笑和他平時的微笑一樣讓人覺得溫柔體貼,“是女朋友的約會。”
這句比“不能”還要殘酷,因為說這句的人自己不拒絕,卻要求別人收回自己的邀約。中年男人怔了一下,“這樣……那麼你去吧,替我向她問好,要她好好照顧你。”
“她對我很好。”藺霖的微笑到此時已經近乎狡猾與酷刑,“她不知道有你。”
中年男人又怔了一下,近乎迷茫地看著藺霖,“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