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百十來斤的樣子,不過卻不能一起賣給你,不然我剩下的香料、雜貨不好賣出去,全靠這些精鹽吸引顧客呢。”雲瀟一副生意人精打細算的模樣。
這年輕人對雲瀟的疑心已經全部打消了,揮手說道:“你車上還剩什麼,都賣給我家好了。”
“好好。”雲瀟連連點頭。
那青年領著雲瀟進了院子,而後喊來一身形敦實的胖臉少年,似是本家兄弟,讓他去將馬車上的貨物都卸下來。
“我來就行。”雲瀟趕忙阻攔道,鐵黎木弓還放在馬車裏,若讓人看見恐起疑心,一個行商隨身帶著強弓利箭,一看便有問題。
回到馬車上將弓箭塞進了睡覺休息的軟塌下藏好,而後將麻袋裝著的貨物提了下來。
那青年盤點、稱量了一下,而後與雲瀟報了一個價格,“鹽一共一百三十斤,外加這些香料,我給你七十兩銀子,如何?”
“就這樣,沒問題。”雲瀟裝模作樣的算了下賬,而後點了點頭,目光四處遊移,觀察著院落的格局。
那青年見雲瀟同意,也沒注意他目光亂瞟的細節,回房取銀兩去了,留下本家兄弟陪著雲瀟。
那身形敦實的少年比較憨厚,沒有先前那人的機敏,雲瀟當著他麵神遊出竅也未能發現,神魂來去如風,將整個院落從頭到尾的捋過一遍,可惜沒有找到要找的人,也沒有太多失望,雲瀟並未指望在老餘家就能發現耿十八的蹤影,他與這老餘家的聯係若這般緊密,鼇龍幫也不會千辛萬苦都尋找不到了。
然而在後院一間廂房之中卻發現了異常,房間裏煙霧繚繞,雖是白天,卻也燭火通明。
房間的窗戶都用布幔遮了起來,因此從外麵很難看出異常,然而神魂穿入其中,卻是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內部境況。
巨大的桌案上供奉著無定河河神的石刻法身,案前有近百盞油燈,插著燈芯的油麵上浮著一層五彩斑斕的東西,像是油跡汙漬,以至於燃燒產生的火焰都摻雜著雜色,在繚繞的香火中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而那黑龍雕像被映襯的也更加神聖,仿佛有了靈性一般。
若是不明所以之人,定然會受這種景象的蠱惑,而對桌上的神像產生一種頂禮膜拜的念頭。
香火願力最能蠱惑人心,一個人帶動一小撮人,然後千千萬萬的人被蠱惑,假的也變成真的了,這世間本沒有神明,信的人多了到最後也就有了。
這些浮在油麵上的五彩斑斕猶如汙漬的東西就是的香火願力,是老餘家兩兄弟借著派送銀兩的機會從信徒家的神龕上收集來的。
雲瀟從農戶主人口中得知,這老餘家兄弟每次去他家裏都會索要一瓶油,便知道老餘家在河神會中扮演的角色了,應該類似於寺廟裏掌管香火願力的廟祝。
香油是香火信仰之力的載體,所以真正虔誠信徒去寺廟、道觀中時大多都會奉上一瓶油,其中包含著自己平日在家中祭拜神明產生的香火願力。
這些收集來的香火願力經過燃燒從油脂之中升華出來,變得更加純粹,依附在神像上,在香火的保護下,凝而不散,久而久之就誕生出了擁有自我意識的神靈。
但老餘家這尊石雕蛟龍像應該不是無定河河神的本源法身,香火信仰之力並未完全與神像融合,而且從河神會誕生時間來算,這神像上積累的香火願力也實在太少了,顯然還有人從老餘家提取香火願力,而這個人十有八九便是耿十八,隻要守住老餘家,他要找的人遲早會現形。
雲瀟打定主意之後,神魂歸入軀殼,那冷峻青年這時也取到銀兩回來了,將裝在布袋裏的銀錠拋給雲瀟之後,便欲趕他離開。
“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雲瀟沒急著離去,笑嗬嗬的說道。
“你說。”青年點了點頭。
“如今路上大雪堆積,不太好趕路,不知能不能在貴府借住一段時間,等積雪開化之後我便離開。”雲瀟懇求道。
青年睨了雲瀟一眼,眉頭微蹙,隨即又舒展開來,道:“家父不喜歡生人,你還是去住客棧吧,從這出去直走左拐便能看見。”
“這個……你知道我們行商的人利潤微薄,久住客棧恐怕這一趟又白忙活了。”雲瀟一臉愁容,而後又說道:“其實我自己倒不麻煩,我車裏有供休息的地方,隻是馬兒要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先前進來看到貴府有牲畜棚子,若是不方便,我便將車停在門外,隻需借牲畜棚子安置下馬兒即可。”
話以說到如此份上,再拒絕未免不近人情,那冷峻青年少稍稍考慮一番,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