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斯梯爾和當斯特,這兩個來自遙遠行星的天外來客,麵對這種情況簡直一籌莫展。他們彬彬有禮地退了回去,極力想弄清楚一個大概意思,同時開始懷疑自己的英語是否像他們想的那麼好。

人類和天外來客的第一次史無前例的會見,就這樣匆匆結束了。

“我看哪,”當斯特若有所思,但又不大有把握地說道,“是他不願意幫忙吧。這倒也省了我不少麻煩。”

“我看不像。從他的衣著和所幹的活計來看,他不會是個有知識的或者說有價值的人。我懷疑他是否明白我們是誰。”

“嘿,又來了一個!”當斯特嚷道,用手指了指前麵。

“小心點,動作別太猛,要不會驚動他的。我們自然而然地走過去吧,讓他先講話。”

前麵那人大踏步地走過來了,好像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可是當他們還未明白是怎麼回事,那人又忽然向遠處跑去。

“怎麼啦!”當斯特說道。

“沒什麼,”克利斯梯爾像哲學家似的回答,“也許他也沒有什麼用處。”

“別自我安慰了。”

他們生氣地盯著菲西蒙斯教授離去的背影。隻見他身穿老式旅行裝,一邊走一邊聚精會神地讀著一本《原子理論》,逐漸消失在小巷之中。克利斯梯爾開始不安地覺得,跟人打交道真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麼簡單。

小迷爾頓是一個典型的英國村莊,半隱半現地座落在一個籠罩著神秘色彩的小山腳下。夏天的早晨,路上行人很少。男人們都幹活去了。村婦們在她們的主人離家之後,正在整理家務。克利斯梯爾和當斯特一直走到村子中央,才遇到一個送完郵件騎自行車回來的投遞員。他滿麵怨氣,因為他不得不多走兩英裏多路去把一封一個便士的明信片送到道格遜農莊,而且甘那·依萬期這個星期給他媽媽寄回的換洗衣服比平常要重得多,裏麵還夾了他從廚房裏偷來的四瓶牛肉罐頭。

“請原諒,”當斯特有禮貌地說。

“我沒功夫,”郵遞員根本就沒有心思應酬這一偶然的問話。“我還得再跑一趟哩!”說完他就走了。

“真叫人無法容忍!”當斯特嚷道,“難道他們都是這樣嗎?”

“你還得耐心點。”克利斯梯爾說,“別忘了他們的習慣同我們的不大一樣。要取得他們的信任還得需要時間。以前,我同原始人打交道時也遇到過這種麻煩。作為一個人類學家,一定要習慣這點。”

“那麼,”當斯特說,“我建議咱們到他們家裏去,這樣他們該沒法逃走了吧。”

“好吧,”克利斯梯爾半信半疑,“可是,千萬別走進那些像寺廟一樣的房子,否則我們會遇到麻煩的。”

老寡婦湯姆金絲的住宅誰也不會弄錯,即使最沒經驗的探險家也不會弄錯。這位老太太看到有兩位紳士站在她家門口,顯得非常激動。至於兩個人的衣飾的奇特之處,她絲毫也沒有注意。她正在想那筆意料之外的遺產和新聞記者對她一百周歲生日的采訪(她實際隻有九十五歲,但她隱瞞了這一點)。她拿起一直掛在門邊的石板,愉快地走向前去同她的客人打招呼。

“你們要說什麼都寫下來吧,”她手拿石板癡笑著說,“這二十年來我一直耳聾。”

克利斯梯爾和當斯特沮喪地麵麵相覷,這真是一個預料不到的障礙,因為他們唯一見過的文字是電視節目裏出現過的通知,而且他們至今也未完全弄懂它的意思。但是,有著像照相機一樣記憶力的當斯特,這時隨機應變,趨步向前,尷尬地拿起粉筆,在石板上寫了一句他自認為一定適合這種場合的英語。

“她的神秘的客人悲傷地走了。”湯姆金絲太太困惑地凝視著石板上的符號,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猜出那是些什麼字(當斯特把好多個地方都寫錯了)。可是,麵對著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她仍搞不清是什麼意思。這句話是:

“通話將盡快恢複。”

當斯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這位老太太一直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於是他們又到另外一家去試。這次運氣好一點。出來開門的是一位年輕婦女,說起話來滿臉堆笑。可是過一會兒,她就翻臉了,“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門內傳出歇斯底裏似的笑聲。這時,克利斯梯爾和當斯特心情沉重,開始懷疑他們偽裝成普通人的本領並不像想象的那麼有效。

在第三家門口,他們遇到非常健談的史密斯夫人。她說話像連環炮似的,每分鍾120個字。可是她的口音卻像山姆一樣,根本聽不懂。當斯特好不容易找機會道了聲歉,然後又繼續向前走去。

“難道這些人跟他們廣播裏講的話不一樣嗎?”當斯特歎道,“他們要是都這麼說話,那怎麼能聽得懂自己的節目呢?”

“莫非是我們把著落地點搞錯了?”克利斯梯爾說。他這個一貫自信和樂觀的人,也開始動搖了。他們為自己的錯誤感到沮喪和難過。

在第六次,也許是第七次試探中,他們見到的不再是家庭婦女。門開了,一個瘦削的青年走出來,濕潤的手上拿著一樣東西,使這兩位來客大為著迷。這是一本雜誌,封麵是一枚巨大的火箭,正從一個布滿彈坑的行星上飛起。不管這是什麼行星,反正不是地球。畫麵深處印著幾個字:“偽科學驚險小說,售價25美分。”

克利斯梯爾看了看當斯特,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說明他們一致認為他們終於找到了能夠理解自己的人。當斯特興奮極了,於是走上前去,跟那個青年人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