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
現在高爾內留斯是這個研究所科學研究方麵的主人了,紮伊尤斯被免了職。姬拉擔任了新所長的助手。我也不再是實驗品而成為合作者,參加它們的各種研究活動。
一個月來我常到從前被囚的研究所大樓去,我要教會他們說話,但是沒有成功。我走後,諾娃一個人孤獨地打發著日子。它沒有再給配上新的伴侶,這使我很感激姬拉。我無法忘記和諾娃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常常想念她,但是人的自尊使我再也沒跨進過籠子。
一天,我正在教諾娃說我和它的名字,高爾內留斯和姬拉走了進來。它告訴我,考古家在一個很遠的地方發現了非常罕見的廢墟,並說我到那兒會派上大用場。我很高興到梭羅爾別的地方去觀光,便一口答應下來。
最近以來,高爾內留斯拚命地工作,從事著它的個人研究項目,而我隻知道那是一個關於猩猩的起源問題。它在尋問為什麼自古以來它們文明的發展一直那麼緩慢。猩猩世界的文明仿佛是一萬年前突然冒出來的,從此便幾乎再沒有什麼變化。而從我對地球上人類的智慧及猩猩的善於模仿的描述中,以及它的研究中,它開始懷疑猩猩的文明開始於一種簡單的模仿,隻是現在還缺乏證據。
經過一個月狂熱的挖掘和研究,我們失望了,因為這座史前的古城也和現在的城市差不多。一切都表明猩猩的祖先和它們的後裔過著相同的生活。可是一天早晨,挖掘工作則出現了重大突破,高爾內留斯從廢墟中挖出了一個瓷娃娃,它奇跡般地被保存得幾乎完整無缺。這是一個人形娃娃,而且和地球上的娃娃穿得一模一樣。得過勳章的老猩猩認定這是一個小母猴的普通玩偶,可是高爾內留斯和我卻並不這樣認為。因為幼猴們的玩具從來沒有瓷的,尤其是它們的玩偶從來不穿衣服。
高爾內留斯的腦子裏產生了一個非常驚人的想法,我感到它現在已經害怕再把研究繼續下去了,也許還懊悔對我講得太多。於是,第二天,我便被飛機送回了研究所。
現在設想在一萬多年前,梭羅爾上就已經有了近乎現代的人類文明已不再是荒誕的假想了。那麼後來呢?可不可能是一些沒有智慧的生物通過簡單的模仿把這種文明延續下來了呢?一些生物學家曾經認為:在猴體中沒有任何東西妨礙它們使用語言。我們完全可以想象,有那麼一天它終於說話了,會說話的猩猩延續了我們的文字。經過大膽的進一步設想,我很快就相信了經過訓練的猩猩完全可以延續我們的工業乃至藝術。
回來後,我病了一場,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我倒並沒感到什麼痛苦,隻是頭腦熱得難受,無休止地回想著我窺見的那個可怕真理的各個組成部分。然而,細想起來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難道是一次突然的巨變?意外的災難?要不就是一方慢慢地退化,另一方慢慢地進步?我更傾向於這後一種假設。比如,它們對生物學研究為什麼這麼重視?我現在可知道其中的緣故了。從前,這裏的猩猩一定像在我們的實驗室裏那樣,大多充當人的實驗品,正是這些猩猩首先起來反抗,成為革命的先鋒。然後,它們自然便開始模仿平日觀察到的主人的舉止言行。那麼人呢?……
我已經兩個月沒有見到囚籠裏的舊友、同胞了。這天,我病好後來到囚籠大廳,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現在我是用一種全新的眼光看待他們了。他們還認得我,而且對我含有一種敬意。他們的眼神中已出現了一種難以描繪的色彩,那是一種蘇醒了的好奇。難道我尤利斯·梅魯不正是被命運帶到這個星球上來成為人類複興的工具的嗎?我在大廳裏踱著,一個一個地問候著他們,克製著自己不至於馬上跑向諾娃的籠子。可是當我走近諾娃的籠子的時候卻發現籠子是空的,諾娃不見了。
諾娃
我蠻橫地叫來一個看守,它卻說它也不知道人家為什麼把諾娃帶走了。當我見到姬拉時才得知真相,原來諾娃懷孕了,4個月後就將分娩。所以,她被秘密地隔離起來,由姬拉給以照管。
高爾內留斯也從考古現場回來了。當我問及它在挖掘地的最後一段生活時,它興奮地說,好極了。它掌握了許多無可辯駁的證據。它們在一個墓地中找到了許多人的骨架。它說,現在它可以肯定地說在這個星球上確實存在過一種人類,一種像我們地球上一樣有智慧的人類。但是這種人種退化了,重新退化到野蠻時代……此外,它還說了它回來之後,又在這裏找到了新的證據。說如果有可能,可以帶我去看一看。
因為我提出要看一看諾娃,所以姬拉就冒險偷偷地把我領到了諾娃單獨住的小房子裏。諾娃聽到了我的聲音,還沒看見我,就站起來,把胳膊伸出了欄杆。我飛快地衝進了籠中,把她擁在懷裏,向她訴說著,撫摸著這奇特的愛的結晶。她渾身戰栗著,雙眸閃出一種嶄新的喜悅。她還驀地叫出了我的名字,那是我教她練發音時告訴她的,我高興極了。但當她背過身去吃我帶去的水果時,眼光又變得晦暗呆滯了,這又使我很難過。
腦外科的奇跡
一天,高爾內留斯決定讓我去參觀腦外科。它把我介紹給這兒的主任——一頭年輕的黑猩猩,名叫埃留斯。高爾內留斯有事先走一步,讓埃留斯領我先參觀一下一般的常規手術及結果。我隻想參觀一些手術的結果,都是一些大腦的某部分被破壞或切除後的人的奇特表現。正當埃留斯領我參觀常規手術而使我無法忍受那種用人做試驗的場麵的時候,高爾內留斯回來了。它倆領我到了一個極其保密的房間,說要給我看一項最新的出色成果。
這裏的實驗品隻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啞巴大猩猩助手給兩個人實行了麻醉,他們很快地就睡著了。埃留斯將電極對準了男人頭顱中大腦的某一點,於是那男人開始用猴語說話,盡管他總是重複著看護他的護士或學者們常用的隻言片語,但已足以使我忍不住要驚呼了。接著它們要我看更為精彩的實驗。天才的埃留期用一種物理——化學的綜合方法,不僅使那個女人恢複了個人記憶,而且恢複了對整個人類的記憶。
受到電流刺激後,女人開始說話了,也是用猴語。她敘述了猩猩隊伍的壯大以至多到幾乎和人一樣多了,而且它們越來越狂妄,終於有一天,她被當仆役的猩猩推倒在街上。她說在實驗室裏也發生許多變化,那裏一到晚上就傳出口戚口戚喳喳的聲音。接著,一隻黑猩猩會說話的消息登在了《婦女日報》上,後來越來越多的猩猩都學會了說話,它們給語言派的第一個用場就是來反抗我們的命令。
女人的聲音停了,接著是一個男人用教訓的口吻敘述道:“頭腦的懶惰侵蝕了我們,我們不再讀書甚至連看小說都覺得費事……而猩猩們則在暗暗籌劃著,它們的大腦在思索中得到了發展。”
停頓了一下,又換了一個憂傷的女人的聲音:“這頭猩猩到我家已經好幾年了,一直忠實地為我服務,可是它慢慢地變了,學會了說話,什麼活都不幹,經常出去開會。最後終於反客為主了,我隻好讓位,從家裏逃了出來。許多和我同樣命運的男女擠在城外的營房裏,過著悲慘的生活。”
接著又換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敘述了他為做抗癌藥物試驗,準備先給猩猩注射致癌劑,結果反被猩猩注射了致癌劑的事情。接下來又換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敘述了自己是怎樣從一個馴獸師而被返變為一個受馴的對象的事情。過了很久,女人又開始講起來:“現在它們已占領了全城。我們隻剩下幾百人住在城外,最後終於又被趕到了熱帶叢林裏……”
國際嬰兒
埃留斯由於保密不嚴,使外界知道了讓人開口說話的事。另外,報界也就發現古城遺跡進行了評論。一些記者差不多已經快猜測到事情的真相了,居民中產生了一種不安的情緒,對我也產生了戒備心理。紮伊尤斯派話裏話外把我說成是一個搗亂分子。
就在我麵臨著危險的時刻,諾娃生了一個男孩,我有孩子了!嬰孩的容貌和目光都閃耀著智慧的光芒,將來必定是一個真正的人。諾娃也由於做了母親而在進化的台階上跳了好幾級,她的麵部表情已經孕含著文明的精神了。
走投無路
安泰勒教授開始是住在為他爭取到的舒適住房裏,可他卻已不適應這種生活了,最後又不得不把他送回籠子裏,並把在動物園裏同他睡在一起的那個姑娘還給他做伴。這下他才重新變得快活起來,恢複了健康。今天,我又來看他,並千方百計地去和他交談,但仍然毫無進展。這時高爾內留斯在我身後說:“你看見了,思維是可以消失的。”
它來是找我進行一次嚴肅的談話的。於是,我跟它到了它的辦公室,姬拉已等候在那裏了。原來它得到的可靠消息說,最高議會就要對孩子作出隔離的重要決定了,因為它們怕孩子將來成為這裏的禍害。還說,危險的不光是孩子,還有我。它們怕我把這裏的人攪得不守本分。所以,再過半個月,最高議會將決定把我幹掉,或者,至少以實驗為借口切除我一部分大腦。甚至,諾娃也不會被放過。這時姬拉又對我說,到何時它們都不會丟棄我們,並決心救出我們3個人。高爾內留斯已做好了安排,它說10天以後,它們要發射一顆載人衛星,以測定某些射線的作用。預定載3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而我們一家三口正可和他們偷梁換柱。它的一些負責發射的科學家朋友將會幫助我。
後來,一切都按計劃實現了,我操縱著衛星,慢慢地靠近我們來時停放在梭羅爾星重力軌道上的飛船,並順利地滑進機艙。我又乘上了飛船,航行在宇宙中,像一顆彗星朝太陽係滑去。不過飛船裏不止我一個人,還有諾娃和西裏尤斯——星際愛情的產物。他已經會叫爸爸、媽媽,會說不少話了。
這天早晨,我發現太陽遙遙在望了,心裏激動萬分!今天,西裏尤斯講話已經相當流利,諾娃也與他相差無幾了,她和孩子是同時學會的,這是母性的一個奇跡。太陽每時每刻都在變大,用望遠鏡已經可以看到地球了。現在,我們越來越駛近地球,不用天文鏡就已經分辨得出陸地,我們進入了地球的衛星軌道,又回到了故鄉的身邊。
我們最後下到飛船的第二個小艇順利地降落到祖國的奧利機場。候機樓裏一輛汽車朝我們駛來。車駛近了,是一部相當老式的小卡車。陽光斜射在汽車的髒玻璃上,隱約看得出裏麵有兩人,一個是司機,一個穿一套製服,像個軍官。卡車在離我們50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我抱著兒子下了飛艇,諾娃也遲疑地跟了出來。那兩個人下得車來,朝我們走來,整個地暴露在陽光之下。諾娃突然驚叫了一聲,從我手裏搶過兒子,飛快地跑回小艇。這我時才驚訝地發現,走過來的軍官竟然是一頭大猩猩!
尾聲
菲麗絲和吉恩終於讀完了手稿。可是,它們卻認為這不過是寫詩罷了,完全是作者的誇張,它們怎麼也不相信會存在有智慧的人。吉恩把帆張滿準備回去了。因為要回港了,菲麗絲隨手掏出粉撲,在它那可愛的雌黑猩猩的嘴上又加了一層淡淡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