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猩猩姬拉

這一夜,我翻來覆去地思忖著如何和猴子們接近。我希望會有更有教養的猴子能理解我。第二天早晨,我就看到了希望。兩個看守擁著一個新“人物”走了進來,那是一個年輕的雌黑猩猩。它徑直朝我走來。我一邊向它鞠躬,一邊向它問好,然後又發表了一通演說。雌猩猩已經驚呆了,可直覺告訴我它已猜到了部分真相。它在本上記了幾行字,又朝我笑了笑。我受到鼓舞又向它伸出了胳膊……我激動得喘不過氣來,以為它已認識了我的高貴本質並能放了我,哪知它給我的竟然是一塊糖。盡管我失望,但我還是有了希望,感到今後和它是能說得上話的。我聽看守叫它“姬拉”。

條件反射實驗

到了第三天,開始對我們進行一連串的測驗。第一項測驗是先吹哨,然後出示我和野人都愛吃的那種香蕉,以便讓你流口水。我由於開頭沒有明白它們的用意而沒有流口水,這使那個看守很失望。而給諾娃測驗時,她則一見到香蕉就像狗一樣地流口水。我這才明白他們是在做條件反射試驗。

第二天,它們又做電擊的條件反射試驗。當它們給我做時,我在剛一聽見鈴聲時,就猛然放開鐵欄杆,以免它們給鐵欄杆通電過著我。我想讓它們看看本能和意識的天壤之別。

這時,姬拉和另外兩隻猩猩走了進來。其中一個看上去像是個很有權威的“人物”,這是一頭比大猩猩要矮的猩猩,還帶著一個小雌黑猩猩秘書。它顯然是姬拉的上司。它們直奔我而來。我向它問好使它嚇了一跳。姬拉給它讀了有關我的情況,可老猩猩顯然沒被說服。這時它的一個下屬在向同伴打手勢嘲笑它,看來對它的尊敬並不那麼實在。我也想嘲笑它一下,於是學著它的那種怪樣,反背著手來回踱步,引起了大猩猩們的哄堂大笑。它十分氣惱,這時我又叫出了它的名字“米·紮伊尤斯”和“姬拉”的名字(這是從其他的猩猩嘴裏學會的),使它們又激動起來。

平靜下來之後,它叫猩猩再對我進行那兩個試驗,我輕而易舉地就對付過去了。第二種試驗足足讓我做了10來次,後來我靈機一動,一下子從鐵欄杆上拔掉了接電線的夾子。凡是有理性的人都會從中看到智慧,實際上姬拉十分驚喜,但這卻絲毫不能使這老猩猩信服。它們又把兩種反射試驗混合在一起做,我也應付自如。姬拉又和它激烈地爭論起來,但我看得出什麼都不能改變它那愚蠢的懷疑態度。

第二天,我們又接受了接二連三的試驗。第一個是登物取食測試,隻有我成功了,其他的人包括模仿力較強的諾娃在內都沒有成功。在其他試驗中,我同樣表現得很突出。我還記住了猩猩語中的幾個單詞。就在這時,紮伊尤斯又來了,還帶了一個與它同級別的同事。當著它們的麵我順利地通過了全部測驗,最後,打開9道機關盒子的試驗,我也沒有丟臉。我還指著各種東西,說了幾句剛剛學會的猩猩語,可是猩猩們還是那樣懷疑地笑著。紮伊尤斯向姬拉傳達了新的指示。我們被成雙成對地關在一起。也許它們想進入選種試驗?我雖感到恥辱,發誓不接受這樣的試驗。但由於分配給我的伴侶是諾娃,羞辱感立即消失了不少。男人在接近女人之前是以一種奇怪的舞蹈獻殷勤的,它們強迫我也這樣跳舞。最後紮伊尤斯終於用“卑鄙”的手段迫使我跳起了這種舞。

人類的命運幾何學的作用

現在,我已習慣了這種囚籠生活,甚至不再費力地去和姬拉交談。我在測試中很出色,它們待我很好,在諾娃的麵前我也總是神氣活現。但有一天,我終於厭倦了。我為自己的軟弱而臉紅。我再一次下決心要像一個文明人那樣行動起來。我趁一次伸手向姬拉表示謝意時,搶過了它手裏的本子和筆,給它畫了一張諾娃的肖像。它看了很激動。我又畫了一張勾股定理的幾何圖形,這一次使得它驚呼起來。聞聲趕來的兩個看守被它支走後,它又重新把本子和筆遞給我,現在,是它渴望和我接觸了。我又繼續畫一些幾何圖形,它也畫了一個。我激動得流出了眼淚,我們第一次產生了精神上的共鳴。後來,我就是用這種方法畫出了它所在的星係,也使它明白了我是乘坐飛船來自太陽係的地球的。但它不讓我向紮伊尤斯泄露這個秘密。

梭羅爾猿猴的種類

從這一天起我開始得到姬拉的幫助,它每天都找借口教我學猩猩語,同時向我學法語。不到兩個月,我倆已能夠進行內容廣泛的交談。從它的嘴裏我得知了梭羅爾星的猩猩分為三支:黑猩猩、大猩猩和猩猩。幾乎所有重大的發現都屬於黑猩猩;一部分大猩猩是統治者,喜歡指揮和領導別人,喜歡打獵,另一部分窮的則被人家雇傭,賣苦力;猩猩則是搞官方科學的,它們隻善於向書本學習,其實很愚蠢。我問及猩猩和人的進化問題,它向我作了解釋,並答應要帶我去見它的未婚夫高爾內留斯,它在這方麵更有見解。

黑猩猩高爾內留斯

在我的多次懇求下,姬拉終於答應讓我走出生物高等研究所(就是我所在大樓的名稱),帶我去城裏轉轉。不過為了不引起路上對猩猩的非議,我不能穿衣服,而且要用鏈子牽著。

姬拉帶我走進一座公園,這裏很清靜,她說正好可以跟我好好談談。姬拉說我們被破壞的火箭小艇已經被發現了。有些學者已提出一種設想,認為它來自另一個有生命的星球,隻是它們不會想到這種有智慧的生物具有人的形體。我急得喊了起來:“那麼,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它們呢?”姬拉說:“像紮伊尤斯那樣的官方學者你已經看到了,而幾乎所有的猩猩都具有這樣的特點:當它已斷定你的天才不過是一種發達的動物本能時,就什麼也改變不了它的看法;一旦公開你的麵目,它一定會譴責我背叛科學而辭掉我。這倒沒什麼,重要的是你將被送到腦神經科成為研究的犧牲品。”我說:“這麼說來,我注定要被囚禁一輩子啦?”姬拉說一個月以後,這裏要舉行生物學家年會,各大報都將派猩猩參加,到時要我在大會上自己公開自己的身份以說服眾人和記者。因為在這個星球上,公眾輿論的力量比紮伊尤斯、比所有的猩猩、甚至大猩猩的力量都大得多。

它的未婚夫也在科學院工作,答應幫我,不過要先見見我,親自證實一下。原來姬拉已約好未婚夫到這裏見麵。這是一頭體態優美的黑猩猩,一個年輕的院士。它親自盤問了我很多問題,我們談論得很熱烈。它對地球有文明發達的人這一點特別感興趣,並認為我們披露的一切對科學、對它所正在研究的課題是非常重要的資料。

梭羅爾文明

姬拉偷偷給我拿來了一支手電筒和幾本書,於是我每夜都花好幾個小時研究猩猩的文明。猩猩不以國家劃分。整個行星受部長會議領導,部長會議由大猩猩、猩猩和黑猩猩三巨頭主持。此外,還有一個國會。

很早以來,大猩猩就推行強權統治,一直保留著對權力的愛好,形成了最強有力的階層。它們都很無知,但卻本能地懂得如何利用知識,擅長發布一般性的指示。那些不占統治地位的大猩猩,通常幹些粗活,要不然就當獵手,這個職業幾乎讓它們包了。猩猩數量最少,用姬拉的話說它們代表官方科學,但大都迂腐、缺乏創新精神。黑猩猩則似乎代表著這個星球真正的知識分子,不僅大多重大發明是它們的功績,大部分有意義的書也是它們著的。可惜的是,編寫教科書的都是猩猩。

這裏全球統一,沒有戰爭,隻有一個警察局。它們有電,有工業,有汽車、飛機,但在征服空間方麵僅僅處於人造衛星階段。盡管梭羅爾可能比地球還古老,但很明顯無論宏觀還是微觀科學都落在我們的後麵。它們似乎曾經曆過一個漫長的停滯時期。至今猩猩文明發展的秘密還沒有被解釋清楚。也許正是這種痛苦激起了它們對生物學的狂熱研究?

姬拉經常領我到公園散步,有時遇到高爾內留斯,就在一起準備大會上的講演稿。一天姬拉建議到公園旁邊的動物園去。在動物園人區的籠子裏,我意外地發現了被賣到動物園裏的安泰勒教授。他正在向一個小猴乞討水果,這個人的身上已沒有任何安泰勒教授的痕跡了。我的眼裏流出了熱淚,可姬拉卻阻上了我上去相認,隻能等開完大會承認了我是理智生物之後再來想辦法了。

人對猿猴的演說

盼望的日子終於到來了。會議的第三天,我和另外幾個大概也是具有某些特點的人被送到了會場。我們先是在會堂旁邊的一個帶囚籠的大廳裏等候。其他幾個送到會場的人,一經展示完畢便被立即帶回。最後,終於輪到我上場了。

我站在一個巨大的圓型劇場的台上,周圍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的大群猩猩。在紮伊尤斯準備用各種儀器測試我之前,得到會議主席的允許後,我巧妙地開始了我的演說。我不僅告訴它們我是個有思維的生物,而且還來自一個遙遠的星球——地球。我還走到黑板前,畫了幾幅簡圖,盡我所知,解說著太陽係。我告訴它們在地球上是人掌握著智慧和理智,至於那裏的猩猩,則一直沒有開化。總之,那裏是人創造了文明。說到這裏,我列舉了地球上最突出的一些成就。隨後,話題又轉到我自己的經曆上來。我講了自己是怎樣來到了參宿四星和梭羅爾,如何被俘,進了牢籠,又怎樣試圖與紮伊尤斯接觸卻失敗了。最後,我講到了姬拉敏銳的洞察力及它和高爾內留斯給我的寶貴幫助。末了,我還說,現在是否應該把我繼續當作一匹野獸來對待將由它們來決定。說完這些話,我已經精疲力竭了。當我聽到會議廳裏又掀起了一陣如潮水般的歡呼聲後,我便暈倒了。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一個大房間的床上。姬拉和高爾內留斯告訴我已經勝利了,我被允許恢複了自由!高爾內留斯還告訴我從此我就可以住在這間研究所專門給高級研究員準備的舒適房間裏。這兒離它那兒很近。

新的生活開始了。一頭有名的黑猩猩裁縫還在兩小時內就為我做出了一套不錯的衣服。接待完記者後,又準備應邀去參加高爾內留斯和幾個朋友為我開的慶祝聚會,就在這時看守紮南來報告說諾娃因我這麼長時間沒有回籠子而大吵大鬧,其他的人受了傳染也都騷動起來。於是我和姬拉就趕回囚籠廳。諾娃和別的人一樣看見了我就平靜下來了,可她還是不可能理解我的思想,我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她。

在聚會中我喝了很多酒,腦子裏對周圍都是猩猩的概念越來越淡漠,我隻看見它們在社會中的作用和職務。夜已很深了,我喝得半醉。就在這時,我猛地想起了安泰勒教授,心裏一陣內疚。於是我們連夜趕到公園,高爾內留斯認識公園的主任,它答應天亮後即可辦手續放出教授。現在,它先帶我們去看看教授,可是教授的舉止已和那些梭羅爾人一模一樣,他根本不認識我了。即使我和他單獨在一起,勸說他可以恢複正常了,可是他仍然毫無反應,隻是恐懼、哆嗦,最後還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