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冕:我有一個一直沒跟他交流過的問題。我和他一起在北極行走的時候,其實特別孤獨。他在前麵,我在中間,後麵還有別人,我根本不可能跟他對話。那時候,我想了很多事情,想著童年往事,或者想著哪個女朋友為什麼對我不好啊,為什麼要這麼苦去走路啊,想的都是些兒女情長、雜雜碎碎的東西。(曹啟泰:原來我們在畫麵裏看到的那種非常偉大的壯舉,英雄們在舉步維艱的狀態下,想的竟然是哪個女生為什麼不理我。)對。我就不知道他那時想什麼?(曹啟泰:你們隻要不想同一個人,問題就不大。)
王 石:受他啟發,我倒是回憶起了另一件事情。那時我們一起登哈巴雪山,登頂的時候,孫冕是這種表現,在那裏高呼:你愛我吧!嫁給我吧!
曹啟泰:等一下,等一下,誰跟誰說的?(王石:孫冕跟自己說的,他自言自語。)(孫冕:這是在哈巴雪山的事,他說的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好,現在我確定了。人呢,山還是不要爬得太多。第一,當時到底在哪座山搞不清楚。第二,誰跟你一塊,搞不清楚。原來爬山是會產生失憶症的。
王 石:我是企業家,很多人看我登山啊飛傘啊,好像是不務正業,其實我覺得這裏麵對人有很大的鍛煉。登山的時候怎麼克服那種枯燥呢,實際上什麼都不能想。這個時候任何的開小差,都會危及生命,所以要全神貫注。那時你唯一的全神貫注的辦法就是one two three four five,就數數,往下數數。(曹啟泰:所以您想的女友也是one two three……這麼多個。我懂了。)
王 石:再說一段2003年登珠峰時的事。當時我們七名隊員中包括我在內有四個登頂了,全隊中隻有我一點傷都沒有,完好無損地返回。肯定不是因為我的登山技巧比別人高,我隻是努力保持了自己的體力。當時在8000米營地宿營時,夕陽非常漂亮,他們都叫我出去看,說是登了那麼多山所看到的最美的風景,我不看一定會後悔的。但我就是沒出去。為什麼呢?我是在保持體力。我知道我的目標隻是登頂珠峰,任何與登頂無關的消耗體力的事都一概不做。
孫 冕:我想起另外一個故事。那時我們一起去歐洲最高峰厄爾布魯士峰,在俄羅斯的高加索地區。王石是帶傘包去的,從頂峰下來,他說他要去飛傘。然後他就讓我做降落時的地麵向導,在山下的休息地接他。看到他已經從山上飛下來了,我就跟著在地上拚命跑,跑到他指定降落的地方,誰知他飛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
王 石:先說個常識,飛傘前一定要先找好降落場。除了降落場,最好還要有備用場,如果飛不到降落場,就降到備用場去。那天的降落場是孫冕選的,一片樹林後麵有一條河,他就在河對麵的那塊場地等我。等我快飛到那裏時,我發現距離太長了,我過不去那片樹林,可能會屁股插上樹梢。(曹啟泰:所以他就沒等著你。)對,我就一轉身,沒過河,轉到備用場降下去了。
孫 冕:其實看場地的時候,是我們兩個人一塊去看的。他看得非常仔細,那個降落場周圍的景觀非常壯觀。當時看的時候他就留了個心眼,還找了另外一個備用場,但這個備用場是他自己知道而我不知道的。所以說,一個男人留兩個心眼,你說過不過分啊。但這也是王石思維很縝密的地方。假如是我,我肯定亂飛,屁股被樹枝插上多深都不知道。(曹啟泰:難怪你要問,上山的過程當中他到底在想什麼,因為他真的會有很多不同的想法。)
名字裏的生命密碼
曹啟泰:我不能帶大家一塊到山頂上去看王石先生是怎樣登雪山的,也不能親曆他飛滑翔傘的過程,那些都太辛苦。但我們可以一起來看看上過那樣高度的人,下山後都過著怎樣的生活。
[短片:王石的一天]
王 石:這就是我在深圳的辦公室。這裏擺的幾隻小熊特別有意思,是我到南極點時,在南極的美國科考站小賣部裏買的。原來一共有三隻。它叫喬治,這個叫克林頓,另外一個叫彼特。很遺憾,彼特在伊斯蘭堡弄丟了。因為怕喬治孤單,就讓克林頓和它搭伴了。我去哪裏都把它們隨身帶著。
王 石:我還收集軍帽。這是二戰美軍登陸諾曼底時的軍帽,實際上這是一個複製品,它不是很貴,很容易得到。不像收集名表啊名畫什麼的,那需要動用很多錢財,和我的收入也不相稱。
王 石:這是我嶽父給我寫的一幅字——遠歸人。因為我經常在外邊,經常去登山,他覺得他的女婿有這麼一個特點,我覺得也比較恰當地反映出我的一種生活狀態。這裏有一幅照片很有意思,拍的是我從珠峰下來,他們說像蔣介石。這幅字是張五常先生在我登上珠峰之後,給我寫的一首打油詩,它的大意就是山不在高,到頂則名。那意思是說你幹嗎登那麼高的山呢。
王 石:我很少在深圳。他們以為我出去登山,回來一定就很忙,但其實回來也沒什麼事,這就是我的風格。我每次回家之後,先看一看我女兒的照片,這是她小時候的照片,現在已經長大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