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照常理,舒芷娘絕不會答應。不過是一個庶女請全福的事兒,她掩過去也就掩過去了。何況她是當家主母,若是連一個庶女的要求都抹不掉,那還當什麼家,做什麼主!
可恨的是,這件事卻是謝嵩問起的。
更可恨的是,這個庶女的生母,是公爵府裏一直虎視眈眈的貴妾珍姬。她還有一個天大的軟肋,那便是她沒有兒子。而珍姬不但年介而立還非常得寵,膝下還兒女成群。因為嫡女的青眼,她的丈夫甚至已經在考慮,是否要從珍姬膝下過繼一個庶子到她膝下,養成世子。
她也是庶女出身,又是填房,和她同級的正經夫人,到底還是輕瞧她一些。她精於算計,同時卻也難免小家子氣,因此在對外交往方麵,確實不強。而所有人都知道,嫁到將軍府的嫡女,和虞夫人的關係是非常親厚的。
若是能夠請到虞夫人,那便說明了兩件事。第一,雖然為的是珍姬之女,起碼能說明,嫡女和她也是親厚的。第二,雖是庶女填房,可她也不是在京城貴族交際圈裏說不上話的。
如果這事兒辦不妥,加上她膝下沒有兒子,恐怕這事兒就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格外用心的加油添醋拿出來說。她舒芷娘在公爵府,可就半點威信也沒有了。
她看著謝葭,麵沉如水。
謝葭笑吟吟的,道:“娘,不過是一處院子罷了,難道您還舍不得嗎?”
舒芷娘長出了一口氣,笑道:“姑娘您這是說的哪裏的話?要知道,當初可是您巴巴地要把二姨娘接走的呢。如今倒好,又安置到我的莊子裏來了。”
謝葭笑道:“放在您的莊子上,我才放心啊。誰不知道,娘你是個出了名的賢惠脾氣,又是能操持內外的。我難道還擔心二姨娘在您那兒會過得不好?”
說白了,就是說這事兒若是捅漏了出去,便都是她舒芷娘的不對了。
而且誰能說是謝葭故意安排華姬到她那裏去的呢?華姬少了一根寒毛,謝葭早就把那個孩子藏好了,大大方方的上門興師問罪。她舒芷娘竟然連一個廢妾都不放過。那別人都會怎麼說?
果然是庶女出身的填房,上不得大台麵。連一個臉毀了的廢妾都容不下!
嫡女待那廢妾甚是親厚,她到謝嵩跟前兒去哭訴。那她那個眼裏隻有嫡女的偉大丈夫會怎麼樣呢?
舒芷娘想到謝嵩,隻覺得心寒。他有千般才情,她一直仰慕他。可惜的是……他真的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對元配和嫡女來說如是,對她舒芷娘和她的孩子,也如是。
不過半息的功夫,舒芷娘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的決定下的艱難,可是她卻不能不下。
最終她還是輕笑道:“不過是一處莊子,姑娘您何必說是借住?您若是需要啊,我隻管給你就是了。”
心中卻有一盤經營已久的棋,就這樣被完全打亂。生氣,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謝葭又笑了起來,道:“娘,您瞧您,這說的是什麼話?要莊子,我手中還少嗎?隻不過是借住一下罷了,那裏就能要了您的陪嫁莊子呢?”
舒芷娘隻能賠笑。
又勉強坐了一會兒,她終於還是臉色煞白的走了。
留下謝葭一個人坐在桌前,盯著自己的茶盞,卻是冷笑。
刺槐想到華姬那個早夭的孩兒,心中也不愉,等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人了,便忍不住問道:“夫人,您為什麼又把華夫人安排到她的莊子上去?難道就不怕她又去給華夫人搗亂嗎?”
謝葭淡淡地道:“她不敢。況且,咱們也呆不了多久了。”
她早就想到了,舒芷娘是公爵府主母,怎麼也有所耳聞,知道將軍府恐怕打著出京的主意。而她抓著這局棋,一直不用,難道還會就這樣放棄?拚著和她謝葭撕破臉的一局棋,她怎麼舍得不用?
與其到時候猝不及防,倒不如先發製人。這個時候,對華姬來說,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反而是舒芷娘的莊子上。
刺槐又道:“姑娘,難道就這樣放過她?那華夫人那個孩子,豈不是白死了!”
謝葭剛端起茶盞,聞言,又重重地把茶盞放下了。想到那一夜的驚惶和悲痛,她自然也是恨極!
半晌,她方道:“我巴不得這就弄死她,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人死不能複生。你等著吧,我很快就會要她嚐嚐滋味!”
刺槐見她發了火,便不再吭聲了。心中想著,那婆娘真是恩將仇報,她今日的地位,難道不是自家夫人給的?何況這種人,一肚子的彎彎繞,自己害死了人,竟然還是一臉的無辜!就算謝葭真要弑母,她也沒有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