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便知道他是真的無計可施了，以前就算麵對七萬紫鬥，也是風輕雲淡，沒有這般消極過，心裏不免一陣惆悵。
薑白就像一座雕像，默默地站著，看著，好久好久……
眾人也不話，就站在他的身後，陪他一起看著，夜，忽然變得靜謐，聽不到一絲嘈雜，隻剩下月色似水一般流淌著，帶著無盡蒼涼。
薑白驀地轉身，望著薑離賦，道：“皇上，對不起了，我無法助你完成大業了！”
薑離賦歎道：“清涼侯，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這不怪你，或許這是意，意如此！”
薑白搖頭道：“這不是意，這是我的過失，如果我稍微心一點點，也不至如此！”又看了看眾人，道：“所以我才非常內疚，你們如此信任我，把身家性命交給我，卻因為我的過失，害你們今晚全部都要喪命於此，我心中好是不安！”
劉智生道：“總郡主萬不要這樣，如果沒有總郡主，可能我們早就已經死了，多活這麼多，也是撿來的，雖然我們以前經常會勸總郡主逃跑，但我們並不怕死，能跟著總郡主轟轟烈烈地活上一場，此生無憾！”
樊樹道：“沒錯，如果沒有總郡主，我現在還在智高城裏做城主，受盡何雨生欺淩壓迫，現在回想起來，那是生不如死。我寧願死得像個人，也不願活得像條狗。”
布休道：“就是，大不了下去跟他們拚了，掉頭不過碗大的疤，有什麼好怕的？我們這麼多人一起死了，黃泉路上一樣熱鬧，不定比這邊過得還要好，如果能投胎，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十八年後我們又是一條好漢！”
其他人紛紛附和，齊聲道：“沒錯，十八年後我們又是一條好漢！“
薑白動容道：“能有你們，上待我不薄！”
玉夫人就走到他麵前，拉住他的手道：“我們也是，今生能夠遇到你，上待我們不薄！現在我大仇已報，心中沒有一點遺憾，我們姐弟能夠死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也許死了，我還能和我這肮髒的一生聲再見，我不能做一個清清白白的人，但我一定能做一個清清白白的鬼，那時，我也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麵前，心中沒有一絲愧疚和自卑。”
薑白道：“姐姐，你在我心中，一點都不肮髒，像雪蓮一樣聖潔！”
玉夫人怔怔地看著他，淚水奪眶而出，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姐姐聽了，心裏歡喜！”
薑白道：“我沒有安慰你，我的話全部都是發自肺腑！”
玉夫人就一下撲進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他，哭道：“為什麼不是讓我先遇見你？為什麼要等我身上有了瑕疵，你才會出現？”
薑白就雙手托住她的臉龐，幫她拭去淚水，道：“姐姐，我真的不在乎你的過去，你心裏也不要有疙瘩了！”
玉夫人道：“不要叫我姐姐，叫我的名字！”
薑白怔道：“淺？”
玉夫人就笑了，歡喜得像個孩子，緊咬嘴唇，點了點頭，道：“嗯！”
薑白笑道：“淺和白，倒是淺白易懂啊！”
玉夫人點了點頭，道：“白，你知道嗎？其實趙淺在我的心裏，早已經死了幾百年了，因為她跟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是純潔的，我是肮髒的，他隻是我一個美好的回憶，我想跟她撇清界線，免得連我的回憶也玷汙了。是你，讓我想起了我還是趙淺。是你，讓我覺得我還可以做回趙淺。今，哪怕去死，死的也是趙淺，而不是玉夫人。”
薑白點頭道：“對，你永遠都是趙淺！”
玉夫人就轉頭望著眾人，道：“從今開始，我叫趙淺，你們誰也不準在我麵前提起玉夫人三個字，哪怕今死了，做鬼也不可以，要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雨晴就走了過來，拉住她的胳膊，道：“趙姐姐，我好羨慕你啊！”
玉夫人笑道：“羨慕我幹嘛？你不是有風言嗎？”
雨晴撇嘴道：“他？一個榆林疙瘩！”
風言急道：“誰我是榆木疙瘩了？我是太熟了不好意思！”
常楚楚在一旁看得渾身顫抖，緊緊咬住嘴唇，都已經滲出血來，心中五味雜陳，竟不出是什麼滋味。她終於明白了，薑白之所以不接受她，原來早已心有所屬，這幾年她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她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卻發現眼中已經荒涼如漠，擠不出一滴淚水。整個人也如同風化了一般，木木地沒有知覺，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心裏的痛，似針紮，似刀絞，令她呼吸都變得困難，這裏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過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火油就被修士們一桶一桶地扛上了山頂，堆在一起，如同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