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說,我喜歡安妮,喜歡她筆下的VIVIAN,喜歡她筆下的暖暖,喜歡她筆下的七月,我可不可以叫你安妮。她說,對不起,可是我叫三毛。許久以後,他見到她,依然固執地叫她安妮,僅為著她是唯一一個很好的對手,對付那些因寂寞而來謀殺自己的殺手。她沒有拒絕,輕輕的答應著她。她說,不管是VIVIAN還是暖暖,還是七月,都是安妮,都是安妮自己,或許你可以叫我安妮,我想我會試著用這個名字。
對手。他記得安妮在告別薇安中這樣說道:“聊天要有一個好對手,就像下象棋一樣,勢均力敵才能維持長久的情趣”,而事情又有幾樣何嚐不是這樣呢。沒有對手,也便沒有超越的目標,盡管沒有敵人的道路,發展是一帆風順的,可獨角戲的表演決不會是有意思的。他覺得沒有對手的日子是孤單的,不光他這麼認為,金庸先生筆下的獨孤求敗也這麼認為。他甚至覺得曹操和劉備彼此是惺惺相惜的。而這個被他叫做安妮的女孩在他看來完全是一個很有實力的聊天對手,她總是能在淩晨的深夜出現,然後因為她的出現,他便輕而易舉的殲滅那些在黑夜裏被寂寞派來謀殺自己的殺手。
好友欄裏她的IP地址是ZJ寧波,她的樣子給他安妮筆下七月的影子。23歲左右的樣子,一隻手撐著下巴托起偏斜的頭,額前的頭發分開來,斜長的那部分遮蓋了她的右眼,剩下的紮起來自然的垂在腦後,眼鏡是藍光色的,整個人給人一種藍色憂傷的感覺,她的網名是孤單愛。
“可是一切都結束了,塵埃落定”他對她說。他們轉身,然後,就是陌路,永遠的陌路。他是個容易受傷的人,在受過很多傷之後,他對愛情的信仰有了自己的原則:“我喜歡你的時候,你不喜歡我,所以當你喜歡我的時候,我會像當初你不喜歡我一樣地不喜歡你”。這就是他的原則,別人無法原諒也無法理解注定會一個人走一輩子的原則,盡管這是條因為受傷所定下的不成文原則,可是他不會改變。他也清楚的知道他的這條“花落氏定律”是錯的,但他沒有改變的選擇機會,因為如果他去改掉這個錯誤的原則,那麼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就都是錯的了,就像一個上了鎖得窗戶,鑰匙已經丟到再也找不回的角落了。
笑笑,轉身,末路。永遠的末路。誰也不記得誰,誰也不是誰的誰。盡管他害怕寂寞,害怕孤單,害怕被孤獨謀殺,可是他別無選擇,宿命注定他隻能一點一點地走向死亡。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沒有,所以他從不過多的介紹自己,也不會妄想得到什麼。因為他知道這一切冥冥中是被宿命了的,他不能選擇,隻有麵對,麵對生命的不可思議。
---------------------------------------------------序言
IRC裏她的圖像是灰白色的,沒有在線。資料裏顯示她在ZJ,那個美麗的海濱城市-----寧波。
這樣也好,他可以一直想著她。因為有一個思念的東西比沒什麼可以思念要幸福。他知道,她一直在那兒,從未離開過。因為一直都在,所以他想,有一天,他會去找他,然後他們微笑著見麵。她不是個漂泊的人,盡管她的心一直在飄蕩,從未停止過,但這並不能改變她安靜而平凡的生活。
似乎存在這樣一個謬論,除了罪犯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以外,大多數人都在做著別人想做而自己不喜歡做而又不得不做的事,然後這個世界就變成,讀書的想種地,種地的想讀書,於是你羨慕他,他羨慕你,在彼此羨慕的同時彼此失望,麻木。
他不記得是某年某月了,在網上遇見的這個女孩。人們通常把這種遇見叫做緣分。可他不這麼認為,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是以眼睛去洞察別人的眼神,然後憑著她們給他感覺的深淺去深淺的接觸她們。
淩晨兩點,他從混亂的睡夢中驚醒。然後打開電腦放上輕輕的輕音樂後,點燃一支香煙就坐在沙發式的大竹椅上眯著眼睛吸起來。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總會在淩晨兩點的時候醒來,因為睡不著,黑夜裏昏暗的光線似乎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漸漸地,在這段讓人窒息的時段裏,聽著音樂一連吸好幾支煙成了他的習慣。
有時候,他會坐在椅子上在安靜的音樂中,不知不覺的睡著,有時候,會在網上到處遊蕩,然後寫下一些自己認為是與世無爭而別人看來是**頹廢的文字。淩晨三點,外麵下起了雨,雨水很大,碎碎的雨沫被風刮進窗戶中,打在他的臉上。他起身去拉上窗簾的時候,飛進屋子裏的雨水將他的眼鏡很快就變得模糊起來,然後他看到遠處的燈光就顯出一圈一圈的紅暈。
交友廣場裏她的照片排在一大群看上去年輕漂亮的女孩中。孤單愛----資料裏顯示她的名字。可是他叫她安妮。也許是窗外的雨聲很大,安靜的屋子顯得很是孤獨。播放器裏的曲子是《三國的黎明》,那首源自日本動漫《三國誌》的配樂。愛情的一幕,似乎是神雕俠侶裏楊過與小龍女的十六年堅定不移。然後感動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隨著音樂的節奏慢慢地刺進心底的最深處。他想起,楊過站在懸崖邊上絕望的樣子,看著太陽落下黑暗來臨龍兒依舊沒有出現的時候,他跟著太陽奔跑,可是太陽終究是落了下去,然後他在懸崖邊跪下,他的頭發淩亂的披在肩膀上,他說: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然後,笑笑,淚水落下來,一個縱身跳了下去。
他的選擇是有些慘淡,然而這種悲慘的選擇未必不是他所喜歡的斬斷思念不在疼痛的方式。
他猶豫了片刻,終於移動鼠標點了她圖像下的在線聊天,“你好,安妮,我想和你說說話,如果你沒睡,如果你有空。”他打給她。等了兩分鍾後,他依然沒看見她的回複。他想她也許已經睡了,也許隻是電腦沒有關掛著號而已。然後,他起身去泡茶。
他每月要花掉六十塊錢在茶葉上麵,三十塊錢一兩的鐵觀音,淺綠色的茶葉有小紅豆那麼大小一粒粒分散著裝在一個貼著的圓形罐子裏,取出兩粒放在杯子裏,用溫水洗過,然後倒上開水泡著,微小的茶團就一點一點的變長變寬,知道蔓延盡整個玻璃杯子為止。然後將淺黃色的液體灌進自己的肚子裏,經過喉嚨的時候感覺不到一絲的苦味,清香的味道裏夾雜著微微的青澀
酒,越久越香。茶,越泡越淡。
泡完茶回來的後,他看到電腦右下角紅色的企鵝在閃爍。打開。她說;嗬嗬,我不叫安妮。
他:我在喝茶,淡淡的,清香中透出微微的苦澀
她:我喜歡喝咖啡,因為,不管它有多苦,隻要我肯加足夠多的糖,它就會變得很甜
他:看見你照片的第一刻,我想起了安妮,所以我叫你安妮
她:嗬嗬,安妮,我知道她,一個對孤獨有著獨特領悟的女人,不是俗氣的消極,頹廢下不失一絲的美。可惜我不是她
他:如果我執意這樣叫你呢,她和你在同一個城市
她:那我寧願你叫我三毛,嗬嗬。
就這樣開始。
他們開始聊天,他告訴她他喜歡聽的一些曲子,然後,她說,那些輕輕的純音樂很容易讓人感到自己的渺小,然後在安靜與感動中,被孤獨一點一點吞噬,在然後瞬間變老。
他們繼續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聊天。這種說話方式很難讓人覺得他們是個正常的人。淩晨五點的時候,他對她說,我要去睡覺了,因為工作是早上八點開始。她沒有挽留他,也沒有說再見。
他似乎很怕她會就此消失,雖然他們相識不到三個小時,可是他似乎覺得這一別,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他問她,我們還會見麵嗎?她說,隨緣。然後不等他說完,她的圖像就消失了光鮮的色彩瞬間變得灰白。
這樣也好。沒有開始,也就沒有結束,不曾擁有,怎會失去。
他把整桶涼水從頭上澆下來衝涼,南方的天氣幾乎一年四季都是炎熱的。梳理頭發的時候,看到嘴邊長短不一的胡渣。其實,他很怕孤獨,因為在現實的人群中,他是活在社會最低層的。和同事們一樣的工作,一樣的年齡,一樣的工資,可是同事們買一條褲子的錢是他沒四條褲子的錢,因此,他常常顯得跟別人不一樣,因此,他常常是一個人。每天麻木地穿越在人群中,在電梯的來回升降中,腦子裏是一pain空白。
他想,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時光飛快的消逝,除了自己變老以外,他不能留下任何,更不能帶走任何。
每天早晨,他要穿過很密的人群,然後走路去上班。在公司的食堂裏打一杯豆漿,然後走到吸煙區合著白色的團團煙霧把豆漿喝完。抽煙的時候,他總是習慣吧眼睛眯起來看著遠方。在清晨明亮的光線裏,他找不到自己,因為,他的心已經被這個世界所沾惹的沒有絲毫純真的影子。操場上是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的一份由三種顏色,藍色,白色,還有紅色,這種不同的顏色代表著他們的位置也代表了他們的光彩。他們被生活局促著忙碌,忙著早餐,忙著上班,忙著睡覺。。。。。。
他:我是個喜歡孤獨的人
她:我知道,就想好像我知道你總是在淩晨兩點喝杯茶,然後一連抽完幾支煙
他:我是個固執的人,所以,我一無所有
她:我知道,就好像你肯定喜歡穿白色的純棉布長袖襯衫,你平時抽廉價的劣質香煙,你隻穿係帶的白色運動鞋,卻從不穿襪子,你不用剃須刀,胡子長了,你就用手指拔掉幾根,你的牙齒發黃,你會把茶當酒一樣喝,可是你一定很虛弱。
他:我想我應該是古板的。因而終將被這個世界所拋棄在無人知曉的昏暗角落,然後獨自變老。
她:嗬嗬
他:嗬嗬
辦公室在四樓,要經過操場上的一個圓形草坪後在一樓等電梯。草坪上的草很短,緊貼著地麵。躺上去的時候,堅硬的小草會刺痛麥黃色的肌膚。周圍是一些一年四季都不會更換顏色的黃楊樹,這裏是他眼中最安靜的地方,就跟淩晨兩點他的房間一樣。
他總會扯下一片黃楊葉含進嘴裏,不去咬破,隻是一直含著。走進電梯的時候,他會低下頭,把身子緊靠在電梯光滑的內壁上,因為,失重會讓他頭痛。
他慢慢地品嚐著清晨沾有露水的黃楊葉,衣服上常常會沾著一些短短的小草,他把它們拿下來塞進牙縫裏,然後用舌頭去挑動。
那天,也是在電梯裏,葉子對他說,它們是苦澀的味道吧。她是他的同事。他在一家鞋廠裏做小職員,葉子是他部門主管的助理。他們在同一個部門,在同一片藍天下,天天見麵,除了她給他傳達工作任務他點頭說恩以外,他們就在沒有任何語言。
這是她第一次問他話。也許是有些以外,所以他沒有回答她。他不知道這意外是不是受寵若驚,所以突然間,他變得不知所措。他抬起頭,麵無表情的第一次去打量這個每天都擦肩而過的女人,也包括打量她的眼神。她微笑著看著他,毫不遮掩的把自己展現在他麵前。
她的眼神很幹淨,長長的頭發黑的發亮,自然地披下來遮住整個肩膀。臉上沒有絲毫的瑕疵。以至於原本就幹淨白皙的臉加上微笑而顯得很清純。她的眼睛很小,粉紅色的嘴唇微微挑起,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沒有塗抹絲毫的水粉。
他對她說,你長得很精致
然後她笑起來,對他說,那你會娶我做妻子嗎,嗬嗬她的笑聲銀鈴般清脆,然後敲打著他的心
看到他不說話,她說,別擔心,我隻是開個玩笑
這個長得格外成熟的女孩喜歡喝咖啡,但是卻不是自己衝,她經常從超市裏買回一打灌裝的紅荷咖啡。她的頭發上有一個粉紅色的蝴蝶夾。白色的裁剪體短袖因為過分透明,可以看到包裹在裏麵的藍色乳罩和粉紅色的帶子。下身是沒膝的純白色棉布裙蓬鬆著,走動的時候,會一張一合的晃動。腳上是一雙廉價的粉紅色高跟涼鞋,走在幹淨的大理石地板上的時候,會發出噔噔的腳步聲,他的丈夫是同一家公司的高級經理。
她:你晚上沒休息好嗎
他:為什麼這麼說
她:因為,我感覺你似乎很沒精神。她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無盡的憂傷和落寞,那種落寞刺痛了她,可是她不能點明,隻有這樣問他,她想,也許隻是他的眼神刺痛了她,她並不是關心他。
他微笑著看著她,然後原本近視的眼睛就眯城一條縫。“你是在關心我嗎”他問她。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關心他,在乎他。但他卻不是個表達自己失望與埋怨的人。因為他知道,他是渺小的,渺小的沒有話語權。因為他知道,即便是他表達出他的失望和憂傷,也不能改變任何。
葉子對他說,她感覺工作很無聊。她問他是不是喜歡現在這份工作,因為在她看來他總是在微笑,微笑著麵對每一個人。他跟所有同事都不一樣,他不會發脾氣,經常低著頭一直工作,然後會帶著額頭上發亮的水珠去飲水機那裏打一杯水,一仰頭全部喝進肚子裏。可是她發現他很喜歡雨,因為每次下雨的時候,他會把手伸向窗外,讓雨水打在他的手上,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樣子總是讓她感到心痛,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出現,她想她已經忘記了這種感覺。
他側著頭回答她,我記得高中那幾年,我數學從沒及格過,我學的是文科,可是現在每天都在算賬。
他微笑,她麵無表情。
他突然對她說,我能說我不喜歡這份工作嗎。她無法回答他,因為她雖然不喜歡這份工作,可是她依然繼續著這樣的生活,一時間她被他的話問的茫然,然後變得不知所措。
看著她不知所措的臉。他想起第一次在電梯口她問他話的樣子。他記得,她的臉是成熟的。他說,別介意,我隻是信口胡說而已,說完就眯著眼睛笑起來。看著她依然茫然的樣子,他說,我知道,不能因為專業不對口,我就可以說我不做這份工作,很多事情是不能憑著自己的喜惡決定的,因為,我要生存,因為,我得活下來,而且要好好活著,因為,我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因為,我知道這世上還有很多人比我更艱辛,可是他們依然微笑著活著,苦難帶給他們的隻有堅強,感恩,和生命的自由奔放。
社會已經是這個樣,我還想怎麼樣,我有能怎麼樣,難道僅憑我不能適應,我就可以不去做。我難道要將這一切歸罪於這個繁華的世界嗎,我難道要說我要改變這個世界嗎,答案是我不能,什麼也不能。冥冥中,有些事,是自己可以改變的,而有些事注定是無法改變的。
當你不喜歡做而又不得不做的時候,與其痛苦的承受著,不如笑著去麵對。就像你明明知道死是一件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耽擱延長的結果時,與其在恐懼與憂傷中老去,不如把剩下的日子過好。因為你隻能這麼做,別無選擇的去接受,這樣才不會有更多的遺憾和憂傷。就像一個你愛的人不愛你的時候,你知道你無法擁有她,所以你不得不對她說祝你幸福四個字,其實你本沒有那麼的無私,可是你不得不做的無私,因為你沒有任何辦法,盡管說出那些話的時候自己痛苦的要死,可是你還是別無選擇的選擇虛偽的對她說,隻要你好,就一切好,這就是生命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