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序:我就是許三多(1)(1 / 1)

自序:

我就是許三多

2008年的春節,我沒能和父母一起度過。自從見過大海,我曾無數次夢想過,在這個春節,我應該拉著父母的手,在三亞的海灘、陽光和微風中快樂地散步,聽他們一遍一遍重複我小時候的故事:"你生下來的時候,個子特別小,又黑又瘦,哭聲也不大,像隻小貓。那是五月,天氣已經轉暖,但我們那座房子漏風,我們怕你著涼,用被子把你包成一個厚厚的蠟燭包。你媽媽看著你的樣子,竟然哭了,說害怕這個孩子養不大。"

在每一次這樣的回憶裏,我都能感覺到隱藏在他們心底的驚奇與驕傲。

像中國任何一對在內陸廣袤大地生存的農民一樣,他們二老還從來沒有見過大海;而我第一次見到大海,還是在2004年,因為電影《盲井》到台北去領取"金馬獎"的時候。飛機飛過海峽時,海水與天色掩映,令人一時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海。我望著那無邊的碧藍,竟然眩暈。2006年9月,回家幫他們收秋的時候,我坐在地頭,看著像浪濤一樣的田地,對自己說,我要帶我的父母去看大海,我要讓他們住最豪華的酒店,我要給我的母親買漂亮的手鐲、絲綢的棉襖,給父親買上好的雪茄煙。所有他們年輕時因為貧困無法享受和擁有的東西,我都要補償給他們。我以前想告訴村裏人,現在我想告訴所有的人,人生最美的事,就在於向父母證明了,這個兒子沒有白養。

但是我的願望暫時沒有實現。最終,他們還是隻能從電視上看到我。在電視外,和電視裏的我一起過春節。我內疚這個春節以這樣的方式和他們一起度過,但電話裏,媽媽竟然激動得話都說不連貫:"寶強,你也上春節晚會了!"

整個村,整個鎮,整個縣,甚至整個邢台市,這麼多年來,我可能都是唯一一個登上過中央電視台春節晚會舞台的人。在我的父老鄉親的眼中,王家的小子闖出名堂來了。

"咱村裏的人說,你比其他的演員有出息,他們隻有一個節目,你有兩個。"媽媽在電話裏喜滋滋地說。淳樸的鄉親們,對於"有出息"的衡量標準,依然是靠上節目的數量來衡量的,在他們看來上了中央電視台才是真正的明星。從《士兵突擊》播出之後,我到處接受采訪,尤其是春節之後。我身邊的朋友不無憂慮地認為,我快要"曝光過度"了。可是我知道,我的淳樸的鄉親們,不知道什麼叫"曝光過度",他們隻是天真地覺得,我在電視上出現得越多,說明我在外麵混得越成功。而媽媽會覺得,我出現得越多,他們見到我的次數就越多。

我依然住在農村的父母,他們現在見到我的唯一的渠道,幾乎就是電視了。身為演員有數不清的活動,見不完的人,而我的父母,一年裏能親眼見到我的時間,十隻手指都數得過來。2008年,我被選為邢台市的政協委員,回家鄉開會。媽媽滿心歡欣地盼著我回家,可是我回鄉卻隻能在家裏住一晚。

現在,家裏的牆上,掛著的全是我的照片:我的劇照,我和各種人物的合影等等。那一晚,住在我親手為父母建起的房子裏,看著牆上照片裏那個露出憨厚笑容和雪白牙齒的人,心裏竟然生出些許惶恐:那個人真的是我王寶強嗎?

在過去的2005年和2006年,我曾是"傻根""阿炳";2007年,我的名字從"傻根"變成了"許三多""許木木"。感謝導演、編劇及和我一同摸爬滾打的演員們,他們成功地讓觀眾們相信了,我就是許三多、許木木。2007年,許三多這個角色讓我真正地體驗到了走紅的滋味。在我拍戲下榻的酒店、作講座的大學校園、新聞發布會現場,到處可以看到熱情的觀眾,他們用熱切的眼光追隨著我,希望在我身上發現那個他們熟悉和喜愛的許三多,那個簡簡單單用笨孩子的邏輯在成人世界裏殺出一條血路,告訴他們世界上不是隻有唯一的生存法則的許三多。而我,也早已習慣於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個"許三多"式的淳樸的微笑。

"我就是許三多,許三多就是我。"很多次,我無比堅定地對各路采訪我的媒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