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柔之美——湖泊底蘊1
我國是一個湖泊眾多的國家。湖泊之美, 早已被古人所感受。特別是由湖泊而產生的詩詞歌賦、亭台樓榭、軟事傳說等,千百年來的融合與積澱成了我國獨特的湖泊文化,與山嶽、江河文化一起構成了山水文化的主體。
湖泊與日月相輝映、與山石相搭配所形成的和諧之美,給大自然增添了無限風采,它具有清奇淡逸、靈秀幽深的品性,更有一種純潔、安寧、柔靜的溫情,具有極致的陰柔之美。
人間天堂——杭州西湖
相傳在很久以前,天河兩岸各住著一位仙子,東邊的叫玉龍,西邊的叫金鳳。他們十分要好,天天在一起玩耍。
有一天早晨,他們起了個大早。玉龍鑽進河裏,金鳳飛向天空,他們遊呀遊、飛呀飛,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仙島上。“玉龍,玉龍!”金鳳忽然叫起來,“你看這塊石頭多漂亮呀!”
玉龍一看,果真是塊光亮奪目的石頭。他高興地說:“金鳳,我們發現仙石了,要是能把它磨成一顆圓寶珠,它肯定會變得更加光彩照人。那時,它就會成為天地間最寶貴的寶物了!”
於是,玉龍、金鳳立即把仙石打磨成了一顆滾圓的珠子。他們又找來天河裏的水,把它洗得更明亮了,使它變成為天地間最美的東西。
這件事被王母娘娘知道了,於是就派了一個心腹,在一天夜裏偷走了那顆寶珠,並把寶珠鎖進了深宮。
有一天,王母娘娘做壽,席間她把寶珠拿出來給眾仙開眼界,眾仙無不稱奇。
玉龍、金鳳這天沒有參加宴會。正在仙島上對坐流淚的他們,忽然發現天空中有一道亮光直射過來,他們覺得那道光與寶珠放出的光芒像極了。於是,他們就順著光芒來到仙宮,發現寶珠竟然在王母娘娘手中。
玉龍、金鳳氣極了,衝上去要搶奪寶珠。王母娘娘哪肯放手,拚命保護。這一來,寶珠竟骨碌碌掉向了人間。玉龍、金鳳急忙去追,可惜晚了,寶珠已觸地了,霎時間,它變成了晶瑩碧透的湖水。
玉龍、金鳳舍不得離開這寶珠變成的湖水,就變成了湖岸邊的兩座山峰,一座叫玉龍山,一座叫鳳凰山,日夜守護著鑲嵌在大地上的明珠,這個湖就是西湖。
其實,西湖最早是一個瀉湖。根據有關史書記載,遠在秦朝時期,西湖還是一個和錢塘江相連的海灣,是錢塘江的一部分。
聳峙在西湖南北的吳山和寶石山,是當時環抱著這個小海灣的兩個岬角。後來由於潮汐的衝擊,泥沙在兩個岬角淤積起來,逐漸形成了沙洲。
此後日積月累,沙洲不斷向東、南、北三個方向擴展,便把吳山和寶石山的沙洲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衝積平原,把海灣和錢塘江分隔開來,原來的海灣變成了一個內湖,西湖由此就誕生了。
後來明末清初文學家張岱在《西湖夢尋》記載:
大石佛寺,考舊史,秦始皇東遊入海,纜舟於此石上。
此處所說的大石佛寺,就位於西湖北側的寶石山下,這裏曾有“秦始皇纜舟石”之景。
據東漢著名的史學家班固所著《漢書》卷二十八《地理誌》記載:
武林山,武林水所到之處出。東入海,行八百三十裏。
因此認為,武林山就是後來的靈隱、天竺一帶群山的總稱,而發源於這一帶的南澗、北澗等山澗彙合為金沙澗,東流注入西湖,便是西湖最大的天然水源。這樣,“武林水”之名是最早見於記載的西湖的名字。
北魏時期著名地理學家酈道元所著的《水經注》記載:
縣南江側,有明聖湖,父老傳言,湖有金牛,古見之,神化不測,湖取名焉。
在此時便衍生出了西湖較早的另外兩個古稱,那就是明聖湖和金牛湖。
大約在東漢時,有一名叫華信的地方官,在西湖以東地帶修築塘堤以抵擋錢塘江的鹹潮,因而得名錢塘湖,這是唐代以前西湖通用的名稱。
西湖還有許多別名,如龍川、錢源、石函湖、放生池、上湖、高士湖、明月湖、美人湖等。
每個別名,各有來曆。石函湖是因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築石函以蓄泄湖水而來;上湖是相對於其北地勢較低的下湖而得名;放生池是由於北宋杭州郡守王欽若奏請以西湖為放生池而得名;賢者湖係南宋文人樓鑰以西湖有賢者之風而稱。
西湖擁有這麼多芳名雅號,展示了她悠久的曆史,秀麗的風貌,豐富的文化意蘊和迷人的魅力。
自隋煬帝大業六年開鑿江南運河開始,西湖與北運河相接,溝通海河、黃河、淮河、長江和錢塘江五大水係,連接湖海,構成了杭州的便捷交通,促進了經濟發展,杭州的旅遊活動開始興盛起來。
到了唐代,西湖麵積約有10.8平方千米,是後來湖麵麵積的兩倍,湖的西部、南部都延伸至西山腳下,東北麵則延伸到武林門一帶。
此時的香客可泛舟至山腳下再步行上山拜佛。由於當時未修水利,遇到大雨天氣,湖水就四處泛濫,如果久旱不雨,西湖又幹涸見底。
公元781年,唐代翰林學士李泌調任杭州刺史。為了解決飲用淡水的問題,他創造性地采用引水入城的方法。就是在人口稠密的錢塘門、湧金門一帶開鑿六井,采用埋設瓦管、竹筒等方法,將西湖水引入城內。
後來李泌開通的六井大都湮沒,僅剩相國井遺址在井亭橋西。其餘五井是:西井、方井、金牛井、白龜井、小方井。
公元822年,年過半百的白居易來到美麗的杭州任刺史,官場失意的他在看到西湖山水時,精神為之一振。到杭州的當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寫了《杭州刺史謝上表》,從此開始了偉大詩人與美麗山水的千古絕戀。
白居易在杭州的政績多不勝數,但其中最為突出的是疏通了六井,其次便是整治了西湖,築建了湖堤。
公元824年,白居易任期三年屆滿,離開時他為杭州人氏留下了一湖清水、一道芳堤、六井清泉和200多首詩。
白居易詩文中每每提及錢塘湖,例如詩歌《答客問杭州》中寫道:
為我踟躕停酒盞,與君約略說杭州。
山名天竺堆青黛,湖號錢塘瀉綠油。
大屋簷多裝雁齒,小航船亦畫龍頭。
所嗟水路無三百,官係何因得再遊?
白居易離開西湖時,當地百姓扶老攜幼,傾城為他送行。依依惜別時,白居易回贈了這首詩。 送別白居易,西湖曆經了幾百年的興衰變更。
唐代著名詩人張祜,也有詩作題為《早春錢塘湖晚眺》,其中寫道:
落日下林阪,撫襟睇前蹤。
輕澌流回浦,殘雪明高峰。
仰視天宇曠,俯登雲樹重。
聊當問真界,昨夜西巒鍾。
當時的錢塘縣城在隋朝以後從西湖之西遷建到了西湖之東,也就是原來在城東的錢塘湖,這樣便位於城西了。湖居城西,從此故名“西湖”。
在唐代,“西湖”這個稱呼就已經被頻繁使用了,同樣是白居易的詩文,就經常用“西湖”一詞,如其詩作《西湖晚歸回望孤山寺贈諸客》寫道:
柳湖鬆島蓮花寺,晚動歸橈出道場。
盧橘子低山雨重,栟櫚葉戰水風涼。
煙波淡蕩搖空碧,樓殿參差倚夕陽。
到岸請君回首望,蓬萊宮在海中央。
白居易還有詩作《西湖留別》寫道:
征途行色慘風煙,祖帳離聲咽管弦。
翠黛不須留五馬,皇恩隻許住三年。
綠藤陰下鋪歌席,紅藕花中泊妓船。
處處回頭盡堪戀,就中難別是湖邊。
到了吳越國和南宋時期,西湖得到了全麵開發並最終基本定型。在五代十國時期,吳越國以杭州為都城,促進與沿海各地的交通,並與日本、朝鮮等國通商貿易。
同時,由於吳越國曆代王侯崇信佛教,在西湖周圍興建大量寺廟、寶塔、經幢和石窟,擴建靈隱寺,創建昭慶寺、淨慈寺、理安寺、六通寺和韜光庵等,建造保俶塔、六和塔、雷峰塔和白塔等,一時有佛國之稱。
靈隱寺、天竺等寺院和錢塘江是當時的遊覽勝地。由於西湖的地質原因,淤泥堆積速度快,西湖疏浚成了日常維護工作,因此吳越國王錢鏐於公元927年,動用了上千士兵專門開發建設西湖,把西湖進行了整修,確保了西湖良好的水體。
但是,從五代至北宋後期,西湖長年沒有進行治理,雜草湮塞占據了湖麵的一半。公元1071年,西湖迎來了另一位“貴人”,那就是宋代著名文學家蘇東坡,他被調到杭州任太守。在他任職期間,賑災安民、治理河道,為老百姓做了許多好事。
公元1090年,蘇東坡親自為西湖請命,上書宋哲宗,寫下了曆史性的文件《乞開杭州西湖狀》,要求朝廷撥款治理西湖。他說:“杭州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蓋不可廢也。”
從此之後,一場前所未有的西湖整治行動開始了。從夏至秋,蘇東坡發動全城募捐,動用了20萬民工,終於把西湖治理好了。多餘出來的淤泥葑草,便築就了堤壩。後來杭州人民為紀念蘇東坡治理西湖的功績,把它命名為“蘇堤”。
整條堤壩縱跨西湖南北兩岸,堤身用疏浚西湖挖出的葑草和湖泥堆築而成。堤體為南北走向,南起南屏山北麓、北至北山,縱貫湖麵,距湖西岸約500米,距湖東岸約2300米,把湖麵分為西小東大的兩部分。後來堤長2797米,堤寬30~40米,高出湖麵0.4米。
蘇堤是跨湖連通南北兩岸的唯一通道,穿越了整個西湖水域,為觀賞全湖景觀的最佳地帶。沿堤栽植楊柳、碧桃等觀賞樹木以及大批花草,還有六座單孔半圓石拱橋,自北而南依次為映波、鎖瀾、望山、壓堤、東浦、跨虹。蘇東坡曾有詩雲:
我來錢塘拓湖綠,大堤士女爭昌豐。
六橋橫絕天漢上,北山始與南屏通。
每當寒冬一過,春風吹拂,蘇堤便猶如一位翩翩而來的報春使者,楊柳夾岸,豔桃灼灼。堤上垂柳初綠、桃花盛開之時,綠柳如煙,紅桃如霧,紅翠間錯,燦爛如錦。
蘇堤最讓人動心的,莫過於晨曦初露時,湖波如鏡,橋影照水,鳥語啁啾,柳絲舒卷飄忽,桃花笑臉相迎。月沉西山之時,輕風徐徐吹來,無限柔情。
這時桃紅柳綠,景色尤佳。遊人漫步在堤上,看曉霧中西湖蘇醒,新柳如煙,春風駘蕩,好鳥和鳴,意境動人。湖山勝景如畫圖般展開,多方神采,如夢如幻……因此稱之為“蘇堤春曉”。
在南宋時,蘇堤上一度形成了湖中集。據介紹南宋都城臨安城風貌的著作《武林舊事》中記載,清明節前後遊湖盛況時寫道:
蘇堤一帶,桃柳濃陰,紅翠間錯,走索,驃騎,飛錢,拋球,踢木,撒沙,吞刀,吐火,躍圈,斤鬥及諸色禽蟲之戲,紛然叢集。又有買賣趕集,香茶細果,酒中所需。而彩妝傀儡,蓮船戰馬,餳笙和鼓,瑣碎戲具,以誘悅童曹者,在在成市。
蘇堤上的六座石拱橋,如橋頭所見,各領風騷:映波橋與花港公園相鄰,垂楊帶雨,煙波搖漾;鎖瀾橋近看小瀛洲,遠望保俶塔,近實遠虛;望山橋上西望湖西諸山,峰巒疊嶂,如水墨山水畫,且近景有丁家山嵐翠可挹,遠景有雙峰插雲巍然入目。壓堤橋居蘇堤南北的黃金分割位,舊時又是湖船東來西去的水道通行口,“蘇堤春曉”禦碑亭就在橋南;東浦橋是湖上觀日出的最佳點之一;在跨虹橋看雨後長空彩虹飛架,湖山沐暉,如入仙境。
蘇東坡在杭期間,築堤一條,吟詩千首,從這時開始,西湖便展現出了天堂的初景。可以說,西湖從這時起,才真正成為風景勝地。
蘇東坡在他的名篇《飲湖上初晴後雨》詩中詠到: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這簡直是千古絕唱,從此,西湖又有了西子湖的美名。西子就是指春秋時期越國的絕代佳人西施。比較天下數十個以西湖命名的湖泊,也唯有杭州西湖能配如此盛譽。
公園1127年,南宋定都臨安後,杭州成為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人口激增,經濟繁榮,從此進入了發展的鼎盛時期。
故南宋文人吳自牧在《夢粱錄》中寫道:
臨安風俗,四時奢侈,賞玩殆無虛日。西有湖光可愛,東有江潮堪觀,皆絕景也。
杭州的遊覽者,每年除香客外,又增加了各國的使臣、商賈、僧侶,還有赴京趕考的學子和國內來杭貿易的商人。西湖的風景名勝也開始廣為人知了。
在當時,西湖泛舟遊覽極為興盛,據古籍記載,“湖中大小船隻不下數百舫”,“皆精巧創造,雕欄畫拱,行如平地。”
南宋詩人林升在詩《題臨安邸》中對當時的盛況進行了生動地描繪。另外,詩人楊萬裏也曾作詩《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盛讚西湖美景。詩雲: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到了元代,西域和歐洲的各國商人、旅行家,來杭州遊覽的越來越多。最為聞名的有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他在遊記中稱讚杭州是“世界上最美麗華貴”的“天城”。
在元代後期,繼南宋“西湖十景”,又有“錢塘十景”,遊覽範圍比宋代有所擴大。元世祖忽必烈期間,曾一度疏浚西湖,作為放生池,部分湖麵又逐漸葑積成了桑田。但是到了元朝後期,西湖疏於治理,使得西湖日漸荒蕪,湖麵大部分被淤為了茭田荷蕩。
明代宣德、正統年間,就是1426年~1449年,杭州不斷走向繁榮,地方官也開始關注西湖。1503年,杭州迎來了另一位賢明的太守叫楊孟瑛,他整整花了5年時間,才說服朝廷重新治理西湖。
公元1508年,楊孟瑛動用民夫約8000人,曆時152天,占用田地3481畝,恢複了西湖的舊觀。所挖的淤泥,一部分用於蘇堤,將其填高了兩丈,拓寬了5丈3尺,並在兩岸遍植楊柳,使蘇堤重新恢複了“六橋煙柳”的原有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