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假假真真賭徒(1 / 2)

一片叫好聲,尚權被擁擠在觀戲人潮中,想起半月前的賭場裏也是這樣。

早春的天氣,春寒料峭,這裏卻揮汗如雨的。一群人,圍了個密不透風,不錯眼珠,上上下下隨著這隻手翻動。冷靜的一隻手,卻是熱情洋溢,上下左右的運動。

台麵兩端,一端坐的這個,穿著薄薄的黑色狐皮長背心,轉著粗短手上的祖母綠大戒指,臉卻是狹長的,細長眼睛,眯著,似笑非笑,背挺得直直,尚大人,咱們隻是玩玩,不必當真的。

尚權沉靜,淡淡道,屠老板在怕什麼?

明知是激將法,被幾十雙眼睛盯著,還是得硬著頭皮接上。

幹笑幾聲,臉上幾分猙獰乍現,好,尚大人,那我們就一局定輸贏!

上上下下的啪一聲扣在中間,場子裏一時靜了,大家都盯著這白玉似的碗,想著下麵的骰子究竟是大還是小。

緊張了,汗更下來,周圍的人比場上的還緊張,大,大,有的喊,小,小,有的叫。

唯場上兩個冷靜著,屠冷瞥了一眼擲骰子的,那邊眼神立時送過來,心裏有譜了,屠冷笑道,請尚大人先。

濃妝豔抹,翠環珠繞的歌妓忙忙狎笑著給尚權搖扇擦汗,卻發現尚大人冷冷靜靜,一滴汗也沒有,手指輕輕鬆鬆搭在桌麵上,淡淡不語。

歌妓遞了眼色給屠冷,屠冷心裏有點沒底,不知唱的是哪出。但幾十年江湖也不是白走過的,依然傲然盯住尚權。

尚權忽然輕鬆吐了個字,小。

一口氣一下子鬆下來,屠冷立刻笑道,我還是那句話,大人,咱們就是玩玩,玩玩嘛。大人缺什麼,一句話,小的晚上就給您送過去。碗我們就不揭了吧。一副穩操勝券的架勢。

火虎叫了起來,屠冷,你耍什麼花樣,還不趕快揭開。

屠冷聳聳肩,做無奈狀,意思是,你看,是你逼我打開的。

那個小小白瓷碗揭開了,屠冷卻傻了,骰子碎成粉末。火虎拍手笑道,這算是最小的了吧。尚權還是沉靜如水,

連個笑容也沒有,起身輕輕撣撣身上,道,屠冷,你輸了。

屠冷雖然沮喪,但是也昂然道,願賭服輸。

屠冷把賭資猜了很多次,還是沒有猜中居然是這樣的。尚權要求屠冷親自去慶州接一個人送到京城裏。

屠冷皺起眉,這一趟來回要一個月,耽誤了買賣不說,慶州地處頌國與金國邊界,連年戰亂,十分凶險。

可是屠冷的招牌一向是願賭服輸的,輸家要答應贏家任何事情。所以屠冷的賭坊最大的買賣根本不在銀子,而在於,屠冷想做任何事,任何時候,都有最合適的人去幫他做到。

會是什麼人呢,這樣大費周章的,尚大帥不自己去接,卻叫他屠冷,一個黑白兩道響當當的人物去接。

即使屠冷絞盡腦計、挖空心思的想象,還是沒有想到,讓他送的,是一個女人,一個蒙著黑紗的女人。

那天他到慶州,已是黃昏,慶州正刮著一場大風,很急很烈,黃沙漫天,屠冷吃了滿嘴土,心裏罵娘,也罵尚權,讓他受這樁罪。在約定的地方等了許久,那是慶州街頭的一個普通小酒館,酒館裏有兩層,上下隻有寥落幾人,酒館外棕黃色三角幡旗迎風烈烈,旗上有一金蛇,正是說好接頭的標誌。屠冷等了一個時辰,酒喝了幾番,菜吃了幾輪,正等得焦躁,忽然看見一個蒙了黑紗的女子慢慢走過來,坐在他對麵。

屠冷愣了半晌。他這半天一直盯著門口,沒有看見一個人進出,可見這個女人是早就坐到酒館裏的,屠冷不由得四下張望,想不出是哪裏漏了眼。

您是來接我的人吧?那女子聲音居然嬌柔婉轉,十分好聽。

屠冷咧嘴笑笑道,姑娘,就是蘭朝顏?

蘭朝顏歎息一聲,算是回答。似憂非憂,似愁非愁的,細愁惘惘纏綿在她與黑紗之間。

此趟要辛苦哥哥了,蘭朝顏那樣說道,她的話極輕,又似一聲歎息,然而那歎息之聲,極是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