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寂寥人寂寥事(1 / 2)

弦音震動,餘音一尾,猶繞梁嗚幽,撥心弄肺,寥落了一番寂寞在心上,彈琴的幽幽,聽音的脈脈,屋中靜著,好久,朝顏才先笑了,“屠哥哥有什麼傷心事麼?”

屠冷勉強笑笑,“再沒想到,在這種場合聽你彈琴。”

朝顏一笑,“怎麼,我為什麼不能在這種地方彈琴。”

屠冷頓了一頓說,“姑娘到底有什麼難處,可以盡數跟我說。或者今天就跟我走,先住到我那裏。”

朝顏苦笑一下,這時窗外起了風,呼呼吹動窗外樹葉,朝顏起身關窗戶,看著窗外,歎氣說,“要下雨了。下一場大雨才好,把杭都城洗得幹幹淨淨。”

“屠冷,你不知道我過去曾經曆了什麼。我時日不多,隻想無憂無慮活過餘生。”

屠冷隻好說,“我今天給你帶來了一些吃穿玩用的東西,你什麼時候想通了,我什麼時候帶你走。”

窗外下起了大雨,敲打得院子裏的梧桐葉啪啦做響。

忽然,房門霍地一下被推開,一個人渾身濕淋淋站在門口,屠冷一看居然是尚權,滿身酒氣,尚權拔出劍來指著屠冷,“出去。”

屠冷隻端坐著,朝顏說,屠哥哥,我也有幾句話要單獨和尚權說,屠冷隻好站起來出去。

尚權將門一插,雙眼血紅,盯著朝顏,一步一步過來,朝顏說,“喝了酒麼,要不要我給你弄碗醒酒湯。”說著要往外走。

尚權幾步過來,攔腰抱起朝顏,一把扔在床上,朝顏怔在床上,尚權按倒她,撕扯衣服,朝顏一動不動,死了般,隻睜大眼睛望他。

尚權被望得再也下不了手,忽然暴怒,“怎麼這麼看我,我們不是早有婚約。”

朝顏伸手輕輕撫摸他頭發,那樣剛毅男人,頭發卻是柔軟,她歎說,尚權,你有女人一樣的頭發。

她柔白手指穿梭在濃密發海中,輕輕摩挲,是白帆在汪洋大海中彷徨探索。

尚權一下哽咽了,將頭埋下,“為什麼,妍兒,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是不是故意要進教坊的,是不是為了躲開我。”

那葉白色孤帆在海中打著轉,失了方向,最後無助停著,“權哥,妍兒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蘭朝顏。”

白色船兒一下僵在黑色水麵上。

舉舉與“她”僵持河岸兩邊。

不知哪裏隱約起了歌聲,歌聲蒼涼縹緲,似乎迷途者在暗夜中的頌唱,“雖生似死,不滅不生。看似永生,永不超生”。

金貓眼石在頌唱聲中漸有光芒,暗金的光線交錯,金貓眼石燙起來,它的光芒震懾出去,穿透水麵。

“她”望著那些光線,對舉舉說,“那是我們回家的路,舉舉,我們回家吧。”

那麼遠的距離,聽起來聲音就在耳邊,看起來又像另一個自己對鏡自語。

舉舉心中迷亂至極,什麼我們,什麼回家,我不要和你回家。

“她”說,舉舉,我們要救墨尊,他迷路了,回不去了。

“她”不再像往昔妖麗邪魅,卻委婉溫柔起來。

“隻有你的金貓眼石能救他。救他,舉舉,隻有他,能把我們送回去。”

舉舉想問,“送回去是送去哪裏。”

那艘白色船兒已然漂流過來,舉舉看見墨尊安靜躺在裏麵,長發披散,麵如金紙,看起來已然死了。

待得船兒近了,舉舉還在盯著墨尊,墨尊忽然睜開眼睛,盯住舉舉,舉舉一驚,叫了一聲,退了幾步,跌在地上。

一下驚醒,原來又是一夢。

躺在枕上,猶自朦朧,不知是夢裏還是夢外。一時糊塗起來,想墨尊莫非就在身旁。恐懼爬上心頭,才不要救墨尊,他死了才好。

心裏亂紛紛的,想起很多人和事。

令舉舉以前睡覺從來都是一覺到天亮,不知從何時起,常常半夜驚醒。她聽到外麵風雨聲勢驚人,到窗前往外一瞧,正下起大雨,雨勢如注,地麵迅速積水,暗夜之中,雨也像是黑色,舉舉被大風吹得站不住,關上窗戶又被吹開,水勢漲快驚人,很快竟似要漫至窗口,舉舉把住搖動不已的窗戶往外一看,居然見一隻白色小船浮了過來,一想到墨尊在那艘船上,舉舉驚慌恐懼,將窗戶狠狠一關,轉過身來死命拿肩膀抗住,可轉過來,迎麵見墨尊麵色枯槁,眼睛凹陷,頭發淩亂,狀若鬼魅,迎著舉舉而來,喃喃道,救我,救我…….

舉舉大叫一聲,從床上直直坐起,才見四周幽靜,還好好睡在自己床上,屋外隱約有風雨聲,宮女模模糊糊在黑暗中說,“公主,您又做噩夢了嗎?怕是被屋外的大雨驚了。雨現在已經小多了。”

令舉舉雙手揪著身下床單,一片恍惚茫然,不知自己何時在夢裏,何時在夢外。

雨漸漸停了,尚權茫然起身,朝顏為他披著上衣,尚權木木呆呆,問,“這麼說,真的是金國王子,顏承麟?”朝顏冷笑一下,披起一件薄薄紗衣,起身去點亮香燭,屋裏一小片光芒,一大片陰影,朝顏安坐於陰影中,望著燭光,說,“不錯,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你那純潔美麗的妍公主早就死了。從你決定守城而不去救她那天,她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