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婦 中(2 / 2)

由此,錦葵雖然暗地裏越發得咬牙,可麵上卻是一派安然,隻上前來屈膝一禮,便是道:“是,少奶奶。”這話說得十分簡短自然,並無絲毫得意或者旁的情緒出來。

一幹婆子丫鬟瞧著這錦葵神色自若,仿佛並沒有什麼大事,心裏頭轉了兩圈,各有所思。隻不過待得錦葵坐在一側的矮凳上提筆的時候,一個個上前來報了姓名差事。張穎玉倒也沒在這些上麵多計較,隻是瞅著這錦葵神色舉動一如既往,心裏稍稍一頓,便也暫且壓在心底,隻細細打量這些婆子丫鬟,並隨口問兩句話。

這不過小半個時辰,便是將人過了一圈,她從中也是挑出了幾個重要的:翠墨、翠蕊、夏荷並那奶娘路氏。這翠墨瞧著沈靜平和,卻是屋子裏年歲最長的,容貌也是俏麗嬌美,淡紫羅衫百花裙,著實美麗。翠蕊則略有不同,她更為出挑與靚麗,細細的柳葉眉,嫵媚的秋水眼,嬌嬌嬈嬈的,又是海棠紅灑金紗衫,係著淺紅細綾子裙,身量窈窕,越發得顯出一股子妖嬈的味道。至於夏荷,雖說比不得這兩人的容貌,但也有一份水鄉女兒家才有的溫柔秀氣,白皙的肌膚,嬌嬌怯怯的纖細眉眼兒,加之那淺綠衫子白羅裙,也自有一份嬌柔。至於那路氏,雖說垂眉低眼的,到底是尚寧的奶娘,自是不能與旁人等同的。

這一番心思轉了一圈,那張穎玉少不得先請路氏坐下來,一麵笑著道:“原是相公的奶娘,原先竟不知道,卻要陪個不是,讓你老人家也是在這裏站了半日的。”

路氏先前在那碧痕得寵的時候,何嚐不是張揚跋扈的?隻不過後來碧痕失寵,這尚寧繁君也是遭了罪,她在邊上瞧著自己奶大的尚寧受過的罪,這膽子也是嚇得縮成了芝麻粒,竟是一發得不敢不問,隻做老糊塗罷了。也是因此,昨兒到如今,沒有什麼人將她瞧在眼底,也沒人說她的事兒,張穎玉知道的也是遲了許久——原本她還以為,這奶娘早就去了,方在這屋子裏無人插手的。

而此時張穎玉稍稍抬了一抬她的身份,路氏一麵是受寵若驚,一麵卻是膽兒顫的,隻忙忙行了禮,有些顫顫巍巍著道:“老奴當不得奶奶這般話兒,隻站著便是,這裏人人都是站著的,老奴自然也不當例外。”

“這卻不行。”張穎玉一雙眼睛在眾人臉上轉了一圈,見著她們沒有一絲兒異樣,由不得眉頭一皺,心裏有些納罕——自來這大家子裏的奶娘,在各屋子姑娘哥兒的麵前,都是頗有臉麵體統的,怎麼這兒便是不同,這路氏竟這般軟弱?還是這裏的規矩不同,或是出過什麼事兒?她心底想了一通,麵上卻隻做笑吟吟的樣子:“奶娘自是不同的,原也是你的奶水奶大了相公,這番關係,自然不能與旁的相同的。你若不坐下,想來是覺得我什麼地方做得不足,方心中存了些氣惱。若是如此,我便道個歉兒,你老人家也不要生氣,免得傷了身子。”說著這話,張穎玉便是故意做出要站起來的樣子。

那路氏見了,忙幾步上前來,也不敢輕易碰著按著那張穎玉,隻慌忙擺手道:“哎呦,這可使不得,若生受這般禮兒,豈不是要天打雷劈的!您且坐下,老奴生受了,生受了。”說完,又是行了禮,方在一側的矮凳上斜簽著坐下來。

張穎玉見著眉梢一挑,心裏略有幾分失望。這奶娘素來是有臉的,若是可能,先用她一用將那屋子裏的丫頭壓住也好,可現在瞧著,竟是個不中用的老東西,尋常也就是供著罷了,著實可惜。而這屋子裏的丫鬟,又是個頂個的嬌美可人,看來自己這日後要過得安生,卻也要有些法子使出來方好。這麼想著,她也不露什麼,隻笑著道:“金桂,去倒一盞茶來與路嬤嬤潤潤唇,這站了半日,想來也是渴了。”

這話一說,另一側伺候的丫鬟金桂忙就是笑著應了,立時倒了一盞茶送到路氏的手中,一麵低低笑著道:“嬤嬤吃茶。”聲音柔婉,如同黃鶯鳥兒滴溜溜的叫喚。路氏聞言忙是起身謝了,接過茶後瞅了那被喚作金桂的丫鬟一眼,心裏頭立時讚了一句:好一個嬌俏的丫鬟。